铃起铃落间的幸福
铃起铃落是一首历久弥新的乐曲,每一天,和着它的节奏我踏着舞步,留下的一串串脚印,是一串串幸福的音符……
当第一次以一个教师的身份站在讲台上时,我被那一束束纯净、真挚、欣喜而又充满好奇的目光感动了……但第一天就担任班主任是我始料未及的,说实话有些慌乱。早已设想过多遍的第一节课变成了我忙碌、穿梭于学生中的身影,甚至忘记了做自我介绍,但很快我便和同学们心照不宣的熟悉了,这其中似乎有着某种魔力。接下来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新的挑战:班务日志、学生资料、检讨书、保证书、请假条、桌凳号……塞满了我的抽屉;他踩了我的脚,他弄到了我的头发,他上课老爱说话,手划破了,崴脚了……大小的事充塞着我的耳朵;太多的时候为调皮的学生费神到说梦话,担心到吃不下饭,伤心到失望……一切的一切让我开始怀疑最初坚持选择的梦想,开始惋惜会被这简陋的校舍、破旧的办公室、荡满灰尘的楼梯吞噬掉的青春……不知多少次我因感到力不从心而偷偷的流泪……是领导的关怀,同事的帮助使我走出一个个难熬的日子,更是学生的懂事与可爱无形中给我激励,使我在教学中花样百出,灵感不断涌来。也让我心甘情愿的付出真诚,付出真爱,付出责任,付出努力,享受这铃起铃落间的幸福。
“老师你没事吧”
“老师,三年的时光已悄然过去。也许我曾让您头痛,让您担忧,让您舒心,让您骄傲……但无论怎样您始终是我敬爱的老师。”这个落款为刘浩杰的学生牵动起我内心的思绪,所经历的一切又如电影般历历在目……记得做自我介绍时,他因为无法清楚的表达自己而激动地面红耳赤,抓耳挠腮,却留给我声音洪亮、开朗、阳光的第一印象。记得第一次让他读课文时,他的紧张让我也为他捏了把汗,他像气运丹田般平复自己情绪的动作更是让我哭笑不得;也很多次批评他字体的潦草,很多次头疼他成绩的滑坡,很多次因他的进步而欣慰……但每每回想起那件事,总令我有着口含橄榄般回味无穷的幸福……
“砰”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倚在我班门上,“把钥匙给我!”刺耳的声音让我难以适应的同时也的的确确吃了一惊。不解的问“你是那班学生?”“把钥匙给我,我不是学生,但我还有东西在你们班宿舍。”他不耐烦的嚷道。“上课呢,下课再说!”对他的无理取闹我没工夫搭理。“把钥匙给我啊!”他加重了语气。我只好走到他跟前,一股刺鼻的酒气迎面而来,我迟疑了一下,因为不敢相信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会喝酒,但看他一身的流气也勉强接受了。“什么事下课再说,我不可能现在把钥匙给你的,你再胡闹,我要告诉校长了。”对于一个刚上班225天的新教师来说此刻也只能搬“靠山”了。“XX”他说了脏话,这让我很恼火。“你说什么?”气愤的我又急走出去,他也跑到楼下站在那骂开了。过于激动的我一时不知所措,只是浑身哆嗦得说不出一句话,真想抓住他问个究竟。这时身后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两个男生从我身边穿过,跑上前揪住那个男孩的衣服威胁到:“你再敢骂一句,凭什么骂我们老师!”我看他们想动粗,便连忙上前拦下了,他们便不由分说的把他揪到教务处……站在领导面前的我早已不顾形象的泣不成声,从小到大还从未受到过这般委屈……我整理好情绪走出教务处时,他们俩仍站在外面等着我。“老师,没事吧?”刘浩杰走到我面前焦急的问道,一股莫名的暖流直窜上鼻孔,我知道那是感动。“没事,走,咱们进班!”站在讲台上看着或是焦急或是一句话也不敢吭的同学们,我拍拍自己不知何时又挂着眼泪的脸,挤出个微笑“同学们,老师没事,不管多委屈,多辛苦,老师感觉值了,咱们继续上课……”那是我第一次在学生面前哭,也从此记住了两个名字:刘浩杰,李银岭。
“我能喊你姐姐吗”
这是郑俊勇递给我的纸条……
我无法忘记第一次改他的作文时的情景:整篇的字,也只能这么说。本子上的格子对他来说只是填塞字的方框,没有一句通顺的话,更无谈不上什么逻辑,只是他能写出的那几个字的拼凑。他很腼腆,几乎没有朋友,有时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他被太多的人遗忘在班级东南的那个角落里……
我更无法忘记那次家访。学生的流失是我最痛心,最不愿面对的事,每次想做点什么却总是那么无能为力的现状,让我很难受,可我仍想做一下最后的努力。栅栏围成的院子周围放着的玉米杆,坐在屋檐下眯着眼的老人,低矮黑暗的房屋里传出的刷洗声,满眼惊喜的郑俊勇和那只和他一样灰头灰脸的小狗……眼前的一切顿时让我的鼻子酸溜溜的。他是个孤儿,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可不幸的是奶奶前些天去世了……
我的心一直沉重着,但可喜的是,在我不容置疑的坚持中,他最终又回到了学校。尽管现在他的成绩依然不甚理想,但却在不断的进步。他在努力着,从他的眼神中我看的出被遗忘的他更渴望被认同……
其实在农村有着太多像他一样的孩子。事后我细算了一下我们班的情况:留守儿童占90%以上,有5位同学是单亲,2名同学是孤儿。我被这些数字震惊了,也深深的体会到,作为农村教师,我们不仅扮演着教师的角色!
“老师别走,再等一会”
熄灯铃响起时,一天当中最后一个环节“查寝”开始了。进男生宿舍一直是我很纠结的事,除了不方便之外,我更显他们脚臭。每次都告诉他们洗脚,换袜子,不知道这次表现怎么样。“怎么还不睡?”“等您呢老师!”总想在外面逗留的他们每次都这样顶回我的批评。一推门,刺鼻的味道令人眩晕,应该有人撒了香水,但其不知混着臭的香更让人无法忍受,但我仍强忍着说香。“老师别走哩,能不能等一会?”查好人数正打算走的我被喊住了,说话的是张开心,他可是我们班的机灵鬼。记得分班考试时,我是他的监考老师,整场考试下来他只写了自己的名字,剩下的时间便是怪声不断,还时不时敲桌子,踢板凳,扔纸团,挤眉弄眼……让我忍无可忍。交卷子时他便问我:“老师,让我进你们班行吗?”我想都没想给了他一个摇头。但天意弄人,他偏偏就分到了我们班。第一天上课时他对着我一脸的邪笑。第一次写作课他以一篇“老师的诱惑”惹得同学们的拍手叫好,也让办公室的老师笑出了眼泪,更引起了我对他的刮目相看。他是个聪明的孩子,现在也成了我的得力助手,但有时又不得不防着他的小聪明。“老师别走,再等一会”他仍央求着,我只好提防着留下了。等到全部的灯都灭了,我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房顶上,墙上,被子上,他们手上,地上……满屋子都是如“萤火虫”般闪动的亮点,还有“I love 七三”的字样……事后我才知道是他们把荧光棒里的荧光粉洒在了屋子里,拼出字样。“老师,美吗?”“老师,好看吧!”他们七嘴八舌的问我,我知道他们心中早已有了小小的成就感。“美,当然美!”其实我也早已被感动,但又怕他们太疯狂就又严肃的说:“美是美,但这些粉对身体不好,还是少玩,早点睡吧!”“老师再见,早点休息。”嘴贫的他们课上没机会,课下总是不失时机的抓住每一次机会。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他们今天都这么乖。
当上操铃响起之前,班主任们早已来到了操场等待孩子们的晨练。此时的我舒展筋骨的同时也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晨风拂面,清爽的很。放眼望去,绿意盎然的庄稼地,在风中摇曳飘动的树叶,身边叽叽喳喳的孩子们,顿时你的心中也像有无数的小鱼在跃动,兴致勃勃了。我放松的走在这称不上漂亮甚至有些简陋的校园中,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感动。三年了,铃起铃落间我熟悉了这里的一切。一草一木,一房一舍,每个角落,每块土地似乎都记载着我的成长:一起立过木牌的花坛,除草时同学们送我一串串蚂蚱的操场,国旗下的宣誓,实验楼前的大合唱,运动会上的欢呼,总让我欲罢不能的乒乓球台,炫动青春的元旦会场……我回味着,陶醉着,激动着,幸福着……记得上大学时,一位老教授告诉我,从教这么多年最让他感到充实,最让他快乐的就是在乡下任教的那几年……我现在似乎能理解了……
铃起铃落间的幸福犹如一杯茶,品得愈细,味道愈真;品得愈久,感悟也就愈深,直至唇齿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