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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CBA总决赛上。

观众席的第一排，齐刷刷坐满了十几个NBA球探。

吸引他们的，是球场上那个身高2米26，百米速度15秒，还有这52.4%投篮命中率的中国大个子，姚明。

那个赛季的总决赛，姚明平均每场拿到21个篮板、4.3个盖帽，砍下41.3分。

已是CBA第一人的他，即将登陆NBA。

手握状元签的休斯顿火箭队，当机立断，选中了他。

从披上11号球衣的那刻起，全世界的目光，都投向了这个中国球员。

那一年，姚明22岁。

2004年，雅典奥运会。

110米栏决赛场上，一堆黑人中间，黄皮肤的刘翔，显得格外醒目。

这曾是一项被黑人统治的运动。

但那天，发令枪响，刘翔起跑极佳，12秒91，领先冲过终点，打破了奥运纪录。

全场沸腾，解说员激动大喊：“刘翔赢了，他创造了奇迹。”

颁奖礼上，刘翔身披国旗，一跃而上领奖台。

从那刻起，他成了国人的骄傲与英雄，一个令他国选手恐惧的存在。

那一年，刘翔21岁。

2012年，伦敦奥运会。

400米男子自由泳决赛的直播画面，泳池上方，清晰地竖着一条黄线。

那是该项目的世界纪录速度。

哨响，年轻的孙杨鱼贯入水，一骑绝尘。别人在追逐他的身影，而他，在追逐那条黄线。

3分40秒14，孙杨超越了黄线。

他打破世界纪录，拿下了中国男子泳坛28年来的第一块奥运金牌。

回国那天，媒体、粉丝，蜂拥而至。

中国游泳协会官方杂志，更用一句“中国太阳光耀伦敦”，彰显着世界自由泳的“新王诞生”。

那一年，孙杨也是21岁。

孙杨，刘翔，姚明，三个国民级体育明星。

他们有太多相似点。

都是20出头的年纪早早成名，都在各自的领域里，达到前无古人的成绩。

也都经历过巅峰，陷入过低谷。

但如今，数年过去，曾经并肩而立的三个“顶流”，却走出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这其中，纵然有机遇、环境的种种因素，可命运草蛇灰线，伏延千里，他们如今的境遇，也是自己亲手写下的答案。

01

孙杨似乎是必然会成功的。

他继承了父母的良好运动基因，身高1米98，臂展2米12，划水幅度超过3米。

简直是游泳的天选之才。

他也足够努力。

在体校，教练定下的目标，他从不少练。

哪怕累，委屈，也是抱怨之后，继续越游越快。

即便伤病不断，也从不认输。

采访里，孙杨曾说：

“我愿意把我的生命，我的健康，我的青春，我的一切，献给一池碧水。”

他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但，这样的孙杨，却摔了下来。

前国家游泳队总教练陈运鹏评价过孙杨一句话：

“孙杨的身材，在中国运动员中50年遇不到一个。

可孙杨的性格，在中国运动员中50年也遇不到一个。”

一直以来，孙杨的天才佳绩和因他性格而起的负面新闻，几乎一样多。

伦敦奥运之后，孙杨交了个空姐女友，两人热恋，经常缺席训练。

带了他十几年的教练批评了他几句，孙杨竟当众顶撞：“我不跟你练了。”

第二年，孙杨因无证驾驶被罚款、拘留。

他所在浙江体院负责人坦言，其实早就想处理孙杨。

因为他长期擅自在外食宿，不提报行踪，还私自去泰国旅游，目无纪律。

但那时，孙杨的成绩太过亮眼，以至掩盖了他的缺陷。

粉丝将他的恃才傲物，视为少年心气，亲切地称他为天真可爱的“大白杨”。

孙杨的傲慢，似乎成了一个“萌点”。

仗着傲人的成绩，他可以指着英国选手吼：You loser，I win，Yeah？

可以讽刺其他选手喝他的“洗脚水”。

可以在参加节目时，屡次打断主持人和其他嘉宾的发言。

可以在军营真人秀上，因为手指受伤，无视队伍纪律，直接掉头离开。

因为他违反纪律，带队的班长自愿受罚，累得精疲力尽。

其他队员急得掉眼泪，纷纷提出帮班长一起承担责罚。

而孙杨一言不发，始终不肯认错。

《体坛周报》资深记者王勤伯曾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孙杨永远觉得，自己只要抓住对方一个不对的理由，就可以蛮横、傲慢。”

这样的孙杨，倘若一直为国争光，再多的瑕疵，也许都可以被原谅。

但他忘了，没有人会永远活在巅峰。

这一桩桩一件件，已经让他不再如从前那般众星捧月。

对孙杨“修养”“格局”的议论越来越多，褒贬不一。

直到2018年，暴力抗检事件。

这件事，一开始大家都觉得孙杨很冤。

未被取消成绩，说明他根本没服用违禁药品；不少人也在质疑世界反兴奋剂机构的公平性，支持他上诉。

可孙杨的反应，让人失望。

其中一位尿检人员，诚恳地写下有利于孙杨的证词，但请求孙杨不要泄露他的个人信息。

结果孙杨一转头，码也不打地将他的姓名、身份证号甚至配偶信息，发在了微博。

丝毫不顾他人，将尿检官推入一场骇人的网暴中。

听证会上，孙杨身边的翻译员还在陈述，他突然没打招呼，一挥手直接喊进来另一个未向法庭报备的翻译员。

主仲裁员和己方律师甚至都懵了。

偌大的听证庭上，爆发出一阵阵嗤笑声。

孙杨用他的傲和狂，一步步把自己推进了尴尬的境地。

官媒「检查日报」，直接发文评孙杨事件：无视规则将承担相应后果。

知乎上，一条“为什么孙杨一夜之间风评这么差”的问题，浏览量高达近500万。

如今，4年零3个月的禁赛，足以让一个运动员的黄金年龄堕入暗淡。

孙杨也干脆开始了直播带货，在免税店卖化妆品。

前几天的一场直播，他一言不发，拿着一张纸：“人数到3万，摘墨镜。”

观看人数上涨，他又不紧不慢拿出另几张纸：

“人数到5万，笑一下。”“人数到8万，保持微笑。”“人数到10万，才说话。”

反感的人，不在少数。

其实直播带货没什么问题，只要他合法纳税，也是靠劳动挣钱。

但一个曾如日中天的运动员，因禁赛被迫暂停了自己的本职。

一个曾被高高捧起的少年，因种种一意孤行被舆论重重摔下。

唯有可惜。

02

刘翔曾是神一样的存在。

2004年奥运会，他撕碎了“中国人在田径项目上不行”的偏见。

2006年，他又创下12秒88的世界纪录。

人们高呼刘翔为英雄和飞人。

但只有刘翔自己知道，他的伤有多严重。

北京奥运之前，刘翔的跟腱，已伤过3次，随时会断。

可在训练室，他忍着剧痛，用右脚猛踢墙壁，想踢到麻木，好撑着跑完。

他不想让自己失望，更不想让观众失望。

但这无济于事。

发令枪响，刘翔冲了出去，可一步，两步……跟腱断了。

他踱了几步，痛苦尽显于脸，只能扯去号码牌，落魄离场。

简单包扎后，他坐在地上，红着眼，用衣服掩面，生怕别人发现他在哭。

刘翔似乎始终这样隐忍。

退赛后的短短几小时，谩骂铺天盖地。

有人质疑他的病，有人说他怂，甚至那1356的号码牌，也被嘲讽成13亿人、56个民族的耻辱。

可刘翔呢？

他强迫自己一遍遍看那场比赛的回放。

“这是事实，我必须要记住，人不可能一直站在高峰没有低谷。”

2012年伦敦奥运，跨越第一栏架时，刘翔的右脚跟腱再度断裂，重重摔在地上。

他拖着右脚，坚持单脚跳到了终点。

骂声再次袭来。

苛刻的人们，将他喷得体无完肤。

可刘翔呢？

躺在伦敦的医院里，他告诉自己：

“作为运动员，我尽力了，至于别人怎么评价，我要学会慢慢看淡。”

2015年，刘翔宣布退役。

他说自己是幸运的。

“一个时代能够刮一阵风，我觉得我就足够了，我很知足。”

“我只是10个栏架之间比别人快一点而已，但我从这110米里得到了太多。”

拼命过，无奈过，被拥簇过，被痛骂过，但一切于他而言，竟如此淡然。

退役后的刘翔，其实经常被邀请参加一些体育相关活动。

但大多数，他都礼貌回绝。

在公众面前，他始终沉默，曝光度极低。

是与非，不辩驳，不喜怒，只专心过着生活。

当舆论渐渐散去，人们平静下来，突然明白：

刘翔不是怕了，而是伤了。

北京奥运会10周年纪念日当天，刘翔清冷已久的微博罕见地热闹起来。

无数人涌进来向他道歉：“十年了，我们欠你一句对不起。”

刘翔笑笑说：

“大家不用向我道歉，我都理解，没什么。”

10年的委屈，刘翔竟说服自己理解了骂他的人。

难以想象，他忍下了多少心酸。

但他早已不在意。

他注销了运动员资格证，但仍保持极度纪律，体重管理得很好。

在华东师范大学，他读了体育管理专业博士生，为考试担忧，为放假开心。

微博里，随意平和又可爱的动态，丝毫不像一个拿过54枚金牌的冠军。

从高光到至暗，刘翔看淡了虚名，也忍住了委屈。

才有了现在的波澜不惊。

03

姚明初入NBA时，并不顺利。

作为第一个中国NBA状元，当时国外不少观众根本不看好他。

首秀场上，也未得一分，差点成了笑柄。

A名宿巴克利嘲讽他是菜鸟，故意放话：

“姚明要是能单场拿到19分以上，我就亲搭档的屁股。”

传到姚明耳朵里，他一句话，给足了巴克利面子：“那我就天天拿18分吧。”

不久之后，姚明一场比赛斩获20分，凭实力赢得了所有人的认可和尊重。

巴克利被迫兑现诺言，只不过亲的是驴屁股。

有好事者又去问姚明作何感想，可他没有得理不饶人。

而是温和地说：

“巴克利就是在开一个玩笑而已，我很喜欢巴克利，我认为他是非常值得尊重的。”

姚明总是会谦逊地让人一步。

助理要帮他拎鞋，他说自己只是个新人，用不着高高在上。

奥尼尔当众说要让姚明难堪，姚明不仅问候了奥尼尔的脚伤，还给他写了张贺卡：

“你是我景仰的人，我的目标是，和奥尼尔一样棒。”

奥尼尔自愧不如，化干戈为玉帛，与姚明成了挚友。

2018年亚运会上，韩国篮协主席离场时对姚明说了句不认可中国队实力的话：“你们运气真好。”

姚明不恼，主动与他握手：

“谢谢方教授，运气一般都留给做好准备的人。”

网上一度爆火用姚明丑照P成的表情包。

他也乐呵呵：“给大家带来快乐挺好的，看着看着就习惯了。”

明明有着过人的实力，有着极高的名气，姚明却总是轻轻放低自己的姿态。

儒雅谦和地说话，踏踏实实地做事。

这样的姚明，反而更受瞩目。

科比多次表达对他的敬意，奥尼尔帮他穿西装，纳什、安东尼、帕克等一众球星，专程来参加“姚基金篮球慈善赛”。

休斯顿政府为他设立“姚明日”，喜爱他的美国观众，甚至为他作了一首“姚之歌”。

昔日的队友谈到姚明，至今仍是赞不绝口。

因伤退役后，姚明做了中国篮协主席。

其实这是个社会组织，没有行政职称，看起来是个官，实际吃力不讨好。

毕竟当时的中国男篮，积重难返。

网上对他还一片痛骂，说他当官捞钱。

但2019年，男篮世界杯小组赛失利，又失去直通奥运会的资格。

有记者问姚明：“如果责任一定要有人来担的话，那会是谁？”

姚明斩钉截铁：“我。”

之后，继续为中国男篮谋变革、拉赞助、做实事。

诋毁羞辱面前，姚明会为别人留面子；荣耀加身时，从不觉得高人一等；再傲人的成绩都可以抛开，低调行事。

如今的姚明，难怪人人夸赞。

04

孙杨，刘翔，姚明。

如果将他们的人生轨迹比做线状图，那他们20岁的年纪，其实站在同一个起点。

几经波折，但持续上扬。

可在那之后，有人势头渐渐滑落，有人趋于平静，有人继续上升。

为何？

复盘了三人这些年的经历才发现，原来天赋和努力可以决定一个人的起点，但性格和品行，才决定了一个人的上限。

孙杨的傲，让他学不会尊重、克己，目中无人的言行，终会让他失去那些更重要的东西。

刘翔的忍，是一种承担，一种修行，也是对自己的考验，困苦之后，终于宠辱不惊。

姚明的谦，背后是一个人的涵养和素质，一个让人舒服的人，别人怎会不报以尊重。

老话说性格决定命运，不无道理。

谁的人生都有丰年荒年。

在人之上时，请看看姚明，把人当人，因为保不齐哪天你会有下来的时候。

困顿于逆流时，请看看刘翔，试着把那些成败和苦乐，一笑置之，超然待之。

低调自持，是成大事者的哲学，也是一个人能笑到最后的智慧。

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