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茹！”

顾九思心乱如麻，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柳玉茹抱起。

面色低沉似要凝水，将她放在龙榻之上的动作却轻柔。

顾九思欲伸手触碰她苍白面柳，可手伸到一半，又停下了。

他看着柳玉茹苍白的面色，最后还是叫来了贴身太监：“李福安，命太医钰顾好她。”

话落，他抬脚走向殿外。

李福安躬身望着他背影，只看出了满身的落寞与寂寥。

日上枝头。

柳玉茹是被喉间的咳嗽扰醒的。

刚睁眼，满目轩黄映入眼帘。

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她抬头望去。

只见李福安端着碗向她走来：“姑娘，喝药了。”

柳玉茹睁着双眸，双目空洞。

竟……还活着吗？

曾经在战场上，她满心都是要活下去的念头。

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恨自己的命长！

李福安见她没有动作，将药放在了一旁：“姑娘，有些话奴才本不该说，但还是想劝上一句。”

“陛下从小不受宠，旁人只教他想要的东西要如何争、如何抢却从未告诉陛下得到了该如何珍惜。”

所以呢？

因为他不受宠，受过苦，便能在登临帝位之后视人命如草芥？

柳玉茹沉默不语，将所有情绪都压在心里。

李福安见状知道她怕是听不进去，无声的叹了口气。

“姑娘，不管如何，奴才能看出来，至少陛下对您是不同的，若是旁人如此欺骗违逆，早就人头落地了。”

“姑娘，这药咱家便放在这，趁热喝。”

话落，李福安便退了出去。

殿内重归寂静。

柳玉茹视线落到那碗汤药之上。

古人总说，帝王孤寡，她也曾想着不让顾九思独自孤单。

但那是从前。

如今他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隔着的是欺瞒背叛，是威胁设计是，是长乐的性命……

柳玉茹不知她到底该如何做！

恍惚间，她又想起那些年二人抵足而眠，只觉画面遥远，伸手也再触碰不到了。

……

柳玉茹寻到长乐墓前时，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她跪在墓前，手指抚着碑上的刻文，泪不觉模糊了眼。

其实柳玉茹也不知道能与长乐说什么，他们本身就不算熟识，却因为隔了生死多了牵扯。

寂静中，宫女的闲谈声也越来越近。

“长乐郡主薨逝竟能以公主之仪葬入皇陵，还获追封，陛下乃菩萨心肠啊。”

“何止只是长乐陵啊，听闻长乐有功，侯爷也得到晋升，原本只是个闲散王爷，如今竟有封地了！”

……

追封，晋升，封地……

顾九思这么做，算什么？

柳玉茹陷入了茫然，至于有功，她没记错的话当时顾九思下令放箭射杀长乐时，给出的说法是她私放重犯，其罪当诛吧！

这一刻，柳玉茹觉得荒唐又可笑。

但更多的是，心底那愈来愈疯长的复杂心思，如春草般，烧不尽，斩不绝！

出神之际，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柳玉茹抬首望去，正与走到面前的顾九思视线相对。

两顾无言。

柳玉茹眸色复杂，轻声开口：“顾九思，我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