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庸八年，正月十五上元节。

清和宫内顾瑟冷寂。

“臣柳钰见过陛下。”

柳玉茹拘谨的立于殿中，身前不远处的桌案后坐着一位男子，一身黑色绣着金龙暗纹衣衫。

顾九思，大庸最年轻的君王。

大庸无人不知，她是他的宠臣。

却无人知晓，她是——女儿身！

五年前，她弟柳钰受伤无法参加武考，幸得她自小跟着父亲习武，两人便互换了身份，代其参考。

孰料一朝高中，但她弟的伤势不见好转，柳玉茹只能继续女扮男装入朝为官。

至此五年，也不知这样胆战心惊的日子，何时到头？

出神之际，一道冷凉的男声从头顶砸下。

顾九思神色冷峻：“清平侯嫡女长乐郡主，柳将军可认得？”

柳玉茹愣了下，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提及此人。

但还是拱手回答：“曾听人说过，长乐郡主乖顺贤淑，是世家女子典范。”

顾九思声音听不出喜怒：“那你觉得她嫁你为妻如何？有人向朕求旨，为你们二人赐婚。”

柳玉茹霎时满背冷汗。

长乐郡主年方十四，与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的柳将军是相配。

然而如今的柳钰是柳玉茹，如何能迎娶同为女子的她！

但这话她不能说，那可是欺君之罪，当诛满门！

柳玉茹强压着心慌，跪在地上：“启禀陛下，臣无心儿女私情，赐婚一事还请陛下三思！”

她低垂着头，未瞧见顾九思眼底的暗色。

不知从何时起，这个被自己引以为知己重臣的人，悄无声息的占据了他的心神。

这种隐秘的情绪，顾九思不是不懂，只是不曾想过，会是对柳钰。

一个……男子！

掩在袖袍里的手微微攒紧，顾九思起身走到柳玉茹身前，伸手将人扶起。

“阿云若不愿，朕自不会勉强。”

掌心握着的手腕纤细，顾九思微微用了些力。

柳玉茹察觉到，下意识抽回手，后退一步：“多谢陛下。”

手中一空，顾九思眸色一暗。

他定定的看着柳玉茹，虽是男子，他的身量却只到自己的肩，藏在盔甲里的身形更是瘦弱。

顾九思声音微沉：“阿云，这些年你替朕奔赴沙场，可有想要的？只要你开口，朕都允。”

都允吗？

柳玉茹有一瞬间的晃神，她缓缓抬头迎上男人深邃的眼眸。

当年，顾九思隐藏身份入了兵营，与自己情同手足，关系甚笃。

岁月长河中，她在他身上丢了心，本想着等身份换回来，也许会有想要的结果。

可后来知晓他是大庸的皇，那份心动便被死死的压在了心底，不敢表露。

咽下所有私情，柳玉茹字字铿锵：“臣无所求，只愿陛下安康，大庸昌盛，天下太平。”

话落，清和宫一片寂静。

四目相对间，顾九思有些怅然。

“阿云，朕怎么感觉我们二人好像生分了不少？”

柳玉茹一怔。

便听顾九思再度开口：“未免君臣离心，今夜你便留宿宫中，与朕同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