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暗灯(麦香鸡呢)全文免费阅读_一屋暗灯全文阅读
他没想到会被宋星阑目睹,他最不敢启齿的秘密,宋星阑竟然是第一个发现的。
“你跟踪我?”宋谨死死地抠着自己的手心,发着抖问。
“别他妈自作多情了,我就是恰好路过,顺手拍了个照。”宋星阑“啧”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仿佛在躲避什么脏东西,他说,“宋谨,你可真恶心。”
他从不叫哥,而是连名带姓地叫宋谨的名字。
宋谨知道一个异性取向的男生可能不会轻易理解自己这样的人,可他没想到宋星阑才那么小,就会对同性恋抱有这样的恶意。
随后他想到,宋星阑未必是恶心同性恋,只不过刚好眼前站着的是宋谨+同性恋,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加深了厌恶感。
“对,我很恶心。”宋谨看着面前一片黑暗里宋星阑的模糊身形,咽了一下喉咙,“影响到你了,真对不起。”
“影响我?你以为你是谁?”宋星阑嗤笑,“管好你自己的破事,别再丢人现眼。”
宋谨未置一词,退回房间关上了门。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破事需要操心,他只是很想从这个家里逃离,太想了。
他也不恨宋星阑,他只是突然很恨母亲,在除夕过后的几个小时,他在想,为什么母亲不能多坚持几年,为什么母亲不肯再让他觉得自己被需要,为什么他要被安排来面对这样的弟弟。
宋谨宁愿自己和宋星阑一辈子都不再见,也不想要跟他对立站在如今的境地。高考临近,宋谨的压力一天大过一天,无论何时抬头看向天空,哪怕烈日再刺眼,他也觉得灰沉一片。
他的成绩很好,可他仍然觉得透不过气。
宋向平时不时会让人送东西来学校,还给宋谨打电话,问需不需要安排司机每天接送他回家睡觉,毕竟学校里的条件比不上家里的。
宋谨拒绝了,家里的条件是好,但是他不想撞上宋星阑。
自从除夕那天晚上的对话过后,宋谨几乎没再和宋星阑交流过,算起来他也没回过几次家。
高考结束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司机接了宋谨去餐厅,宋向平在包厢里等他。
出乎意料的是,宋星阑也在。
宋谨刚灰头土脸地从考场上下来,脸上难掩疲惫之色,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好好睡上一觉,什么也不管。
“爸。”宋谨走到桌边,喊了一声。
“坐下吧,肯定累了,吃完回去好好休息,三个多月的假期等着你呢。”宋向平笑着说。
宋星阑头也不抬地在玩手机,宋向平多次暗示他无果,只能无可奈何地作罢。
“我已经找好了暑期工。”宋谨坐下来,说,“后天就上班,包吃住。”
“你这孩子,家里又不是没钱养你,打什么暑期工,找罪受啊?”宋向平皱起眉,“别去了,安心在家玩,要是想出去旅游,就跟我说一声,我给你安排好。”
宋谨摇摇头:“就是想锻炼锻炼自己。”
宋星阑低着头冷哼一声:“这么不想在家待着,当初回来干嘛。”
宋向平脸色一变:“怎么跟你哥说话的?”
宋谨根本疲于面对这些,只是轻声说:“没事的,吃饭吧。”
宋星阑嘴里再难听的话他都听过了,这句实在算不上什么。
饭桌上始终围绕着淡淡的生硬气氛,宋向平一边给宋谨夹了菜,一边问他准备报考什么学校和专业,宋谨只是说还不确定,先翻翻报考指南,具体还是要看分数考得怎么样。
其实他早就有了目标,省内的一所大学,他比较心仪其中的工程类专业。
但他觉得没必要说。
宋星阑一句话没说,吃了几口菜就撂下筷子往外走。
“上哪儿去?”宋向平问他。
宋星阑头也没回:“吃饱了,走了。”
“你像话吗?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
“我说了不想来你非逼着我来。”宋星阑不耐烦地转过头,“我现在犯恶心,吃不下,你还不让我走?”
眼看着宋向平就要拍桌子,宋谨说:“爸,别生气了,马上就要中考了,别影响星阑的心情。”
还没等宋向平说什么,宋星阑就嗤笑:“谁让我犯恶心谁心里有数。”
“宋星阑!”宋向平沉声怒道。
宋星阑置若罔闻,拉开门出去了。
“这小子被惯得无法无天了。”宋向平叹了口气,“我以前一直觉得对他有亏欠,什么事都依着他,给宠坏了,现在又是叛逆期,更不听话。”
宋谨说:“再长大几岁就好了,他心情不好,我也有责任。”
我不该出现在这个家里,不该当他的哥哥,不该是个同性恋。
“你别管他,他就是太任性了,毕竟你们都……都好多年没相处了,他现在又什么都听不进去,很多事情没法理解,脾气差得要命。”
宋谨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点点头。
宋向平劝不动宋谨,最后只能同意他去打暑期工。
其实宋谨撒谎了,并没有包吃住的暑期工,他找的是家教的工作,每天包一顿午饭。
至于住的地方,之前在老城区和母亲住的那间房子还在,打扫打扫就能住人,那里才是最适合他的家。
宋谨休息了一天,然后收拾了东西,整理到行李箱里。
他来宋家的时候就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在这儿住了一年,东西一点没变多,仍然只是一个箱子就能全部收完。
宋向平昨天下午出差去了,宋谨拒绝了他安排司机送自己的要求,说自己坐公交车就好。
他拎着行李箱下楼的时候,心情意外的轻松,他果然不属于这里。
刚走到大门前,门被打开,宋星阑单肩背着书包,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是夏日早晨明丽的阳光,照得少年青春恣意,鲜活有朝气,哪怕那张脸的神色再臭,也敌不过男孩子正当年少时专属的蓬勃气息。
宋谨微怔,宋星阑身上的东西,是他从不曾拥有的,哪怕在三年前同样的年纪里,宋谨也没有过半分与之类似的嚣张轻狂气势。
好像有的人生来就不同,哪怕他们是亲兄弟。
然后宋谨问:“明天不就是中考了吗,你怎么突然……”
“关你什么事?”宋星阑微拧着眉,“轮得到你来盘问我?”
宋谨闭上嘴,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听说你是去做家教。”擦身而过时,宋星阑突然开口,“家教会包住宿?”
“会。”宋谨低着头说。
“骗谁呢。”宋星阑鄙夷道,“说 不定是跟哪个男的同居去了吧。”
宋谨从没觉得宋星阑这么神经质过,好像在宋星阑眼里,自己除了跟野男人乱搞就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
“跟谁同居都不重要。”宋谨稍稍使劲将行李箱提起来一点拎到门槛外,他淡淡地说,“我不会再恶心你了,你不用见到我了。”
“最好是这样。”宋星阑的声音有些低狠,“滚出去了就别再回来。”
“不会的。”宋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