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邵彦身形微滞，沉默下来。

    自己……爱上了沈宁？

    不，这不可能。

    从年少时他就确定秦安安是自己的心属之人，他怎么会爱上别人？

    而对沈宁……不过是因为她贵为长公主，又曾救过他一命。

    是了，自己方才那异样的情绪，一定是因为心中愧疚才会那般！

    想到这儿，邵彦别开眼，嗓音凉淡涩哑。

    “长公主身份尊贵，臣配不上。”

    话落，沈明慎冷冷地笑了声，仿佛早已料到他会这样回答。

    他语气嘲讽：“你的确配不上我阿姐。”

    阿姐那般好的女子，他自小便觉得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一个男子配站在她的身边。

    就算是邵彦，也不行。

    说完，沈明慎擦过邵彦的肩便要往外走。

    刚还没走到殿门前，身后倏地传来邵彦凉淡的声音：“皇上。”

    沈明慎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如何？”

    两个男人就这样背对着站在殿中。

    默了几秒，邵彦薄唇微启，喉间无故发涩：“邵家祖训有言，为臣一日，此生便不得叛离沈家。所以还望皇上能将心思多放在秦山社稷上，不要……”

    “不要负了长公主遗愿。”

    沈明慎浑身一震，猛然回过眸：“阿姐与你说了什么？！”

    邵彦无声地呼出口浑浊的气，压下嗓间的涩痛：“长公主说，她只有皇上一个弟弟，此生惟愿皇上能长命百岁，安稳地坐在皇位上。”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

    一是，沈明慎虽为一国之君，但终究年纪尚小，听了那些话怕是会承受不住。

    而其二……他也不必知道。

    沈宁那般决绝地饮毒自杀，定是得知了他们之间暗藏的汹涌，于是想用自己的命来平息两人的隔阂与忌惮。

    只有君臣同心，北昭才能安稳，国泰民安。

    邵彦了然沈宁的心思。

    她牺牲自己，保住了弟弟的皇位，保住了沈家的秦山，也保住了摄政王的权势。

    所以他会如她所愿那般——护住沈明慎与北昭。

    而沈明慎听了邵彦的话后，好不容易压下的泪意再次有了翻涌之意。

    他声音微颤：“阿姐……当真这样说？”

    “是。”邵彦转过身直直看向他，而后一拱手，“长公主遗愿，皇上……”

    “我知道了。”

    沈明慎生硬地打断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嗓音变得很轻又说了一遍：“我知道了。”

    阿姐的意思他都明白了。

    沈家百年秦山，不是只靠自己就能守住的。

    这其中邵家功不可没，所以他要想稳坐皇位，就不能没有邵彦。

    沈宁……是要他放弃想除掉邵彦夺权的念头。

    沈明慎抬手捂住抽疼的心口——

    若是他早些答应她，阿姐是不是就不会自杀了？

    他自以为可以独当一面，可到底……还是要阿姐护着他！

    “阿慎，你长大了。”

    想起她与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沈明慎心上像被锤了重重一锤。

    是他的自负害了她。

    沈明慎终究还是将沈宁带回了皇宫。

    望着那空荡的床榻，邵彦只觉心底好像也被剜了个大洞。

    空空如也，又被寂冷给填满。

    青砖上染着的那摊血迹已然冷凝，他凝视了半晌，目光又落向手边的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