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钱，钱。

当然又是为了要钱。

这一次的借口真是足够烂的，下一次，大概就差说她表弟病重了。程安宁眉头蹙起，只冷冷吐出两个字：“没钱。”

那边的火气一下就窜了上来：“程安宁，你爸妈死后，是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现在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话音刚落，程安宁攥紧了手机，眼神像破裂的水晶迸入眼般刺痛。

她的声音不重，一字一句却又沉又痛：“吞了我爸妈的保险钱，让我睡了十几年的阳台，每天给我一顿剩饭，你养我，你是在养人，还是在养狗？”

陈年的伤口又一次被狠狠撕开，尖锐的痛楚让她的眼眶不受控制的变红。

那头的人似乎是被噎了一下，继而又恼怒的叫嚣：“你不给钱，我就去找宋辰舟，他是著名脑外科医生，肯定有的是钱！”

“咕咕咕……”锅里的水开始沸腾。程安宁的指节一寸寸握得泛白，半晌才吐出一句：“我给。”

说完，她挂断电话，喉咙哽得发疼。程安宁敛起自己的情绪，强打起精神，煮好了饺子。

用保温桶装了，她开车来到医院。

但她却没有找到宋辰舟，正疑惑间，一道温柔的男声传来。

“来找宋辰舟吗？”程安宁转头，看见了穿着白大褂的赵立。

他是宋辰舟的同事，同时也是她的朋友。

她笑着点点头：“嗯。”

赵立收起手上的病历本：“宋辰舟今天没有手术，早就下班了，现在大概去了酒吧。”

酒吧？程安宁神情暗了下来，原来，他竟在骗她。

赵立粗枝大叶的，没有察觉她的情绪，又问：“你最近睡得好点了吗？给你开的那个药一定要注意用量啊！”程安宁的笑顿了顿，眼底一沉，笑却没变：“好多了。”

赵立这时终于注意到她手上的保温桶，脸色微变，有些尴尬的道：“那什么……我带你过去找他吧。”程安宁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荷色酒吧。

人头攒动，音乐喧嚣，灯光晃得人眼花缭乱。程安宁走进酒吧，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吧台一杯一杯灌酒的宋辰舟，他面前全是空瓶。

他在借酒消愁。程安宁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她脚步顿了顿才走过去。

这时，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却抢先一步来到宋辰舟身边。

“帅哥，不请我喝一杯吗？”女人的手点在宋辰舟的胸膛，一点点往下滑。

可是下一秒，她那只手便被人抓住。程安宁轻轻甩开那只手，淡淡道：“小姐，这是我男朋友。”

宋辰舟醉眼朦胧，却在看到她的脸时嗤笑一声：“你配吗？”

喧嚣的音乐声仿佛忽然静了下来。程安宁看着眼前的宋辰舟，他眉眼如冰，她想伸手融掉这样的冷，却抬不起手。

“你喝醉了。”她忍住心里那一点苦涩，上前想扶他离开。

可宋辰舟却直接一把推开了她的手。程安宁没有站稳，一个趔趄就要摔倒。

身后一只手急忙扶住了她，赵立不满的说：“你怎么能这么对安宁？”程安宁脸色一僵，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我没事。”

醉意将心底的不满放大，宋辰舟看着眼前这一幕，竟冷笑一声直接推开两人就走。

“阿逾……”程安宁叫了一声，想要追上去。

身后人群却忽然骚动，她被人撞了一把，直接磕在了桌角。程安宁不由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转过脸，只见两个醉汉已是打了起来。

拳拳见血，一个男人操起碎酒瓶，扎向另一个：“敢打我！”

鲜血四溅，惊呼声四起。程安宁的脑子忽然嗡了一下，一年前的画面瞬间从脑海中涌出来。

那些绑匪狰狞丑恶的面孔，宋铭州的鲜血，还有她被人抓着头发往地上疯狂撞击的疼痛感一阵阵袭来。

她尖叫一声，蹲下身捂住头，一个劲地重复：“不要，不要杀他！”

第四章 她是凶手

“安宁，你怎么了？”

赵立见她这样，也是一惊，连忙上前想要将她强行带出。

但程安宁此刻已经完全听不见任何人的话，她不停的颤抖，眼前都是红色，红得她几欲呕吐。

她脑海中天旋地转，终于陷入一片黑暗。

……

黑暗里，相同的噩梦，程安宁又一次一脚踏空，猛然惊醒。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医院那惨白的天花板。

天已经亮了，房里空荡荡的。程安宁从床上坐起来，想起昨天的事，心情有些沉重。

整理了一下自己，她深吸一口气，走出病房，却在门外看见了宋辰舟！

宋辰舟穿着白大褂，抬头看到她，眼神一暗。

“温音回来了，在医院检查，你跟我一起去。”

他好似对她为什么会晕倒丝毫不敢兴趣，开口就是冷冰冰的通知。程安宁一愣，心底泛起粘稠的痛，声音沙哑：“好。”

精神科。程安宁和宋辰舟走到温音病房前，门紧闭着。程安宁的脚步突然犹豫，这是事情发生来她第一次再见温音，心情的复杂难以言说。

宋辰舟却已经推门先走了进去。

温音看见宋辰舟，眼睛一亮，直接扑上前拉住他的手：“辰舟，你终于来了。”

“最近身体感觉好一点没？”宋辰舟语气温和的安抚着她。程安宁站在病房门口，视线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心里不知为何感觉有些不对。

温音病了一年，模样好像没什么改变，只是脸上没什么血色。

相比起来，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她反而更像个病人。程安宁定了定心，走了进去。

温音下意识向她看过来，先是一阵呆滞，接着面色扭曲，眼中仇恨刻骨。

指着程安宁厉声嘶吼：“是她！是她出卖了我们！害死了铭州！”

空气在这一刻似乎凝滞住了。程安宁不可置信地望向温音：“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出卖过任何人！”

可温音情绪激动，她指着程安宁，声音尖锐：“就是你，我亲耳听到绑匪说的！是你告诉他们铭州哥和我的逃跑方向！”

不可能！程安宁脑袋一懵，忍不住上前一步，脱口而出：“你说谎！”

温音却立马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躲在了宋辰舟身后，拉着他的手不住地摇头：“没有，我没有说谎！辰舟，就是她！”程安宁心潮涌起，她想上前和温音说个分明，可一抬眼，宋辰舟的神情却将她生生钉在了原地。

他薄唇紧抿成一条线，那眼神里压抑着滔天怒意，让人不寒而栗。

他将温音挡在身后，冷冷质问她：“程安宁，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窗外寒风骤起，一下一下摇晃着窗框，哐哐的声响像是打在程安宁心头。

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问出一句：“你不信我？”

宋辰舟眼神已经全然冰凉：“信你？我大哥死了，温音疯了，只有你好好的，你告诉我那些人为什么偏偏对你这么仁慈？”

那些人何曾对她仁慈？

她被拉着头发往地上撞，被电击……

因为从小吃尽了苦，比旁人更坚强，所以她没有死，没有疯，就是她的错吗？

因为不愿诉苦，所以她就是好好的吗？程安宁脸色惨白，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

她指着宋辰舟身后的温音：“我不想和你吵，你让她把话说清楚。”

“凶手！她是凶手！”

这时，温音的情绪瞬间失控，开始捂着头大喊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