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婉最喜欢吃的水果就是橙子。

正准备称一点，她一看价钱标，一斤竟然要28.9！

她心里倒抽一口冷气，伸向橙子的手又顿住了。

想到包里那张四千八的缴费单，她怔然站了一会儿，转向了普通区的橘子。

九毛八一斤，也挺好。

回到家，蒋婉剥开橘子塞在嘴里，酸酸甜甜。

橘子和橙子，也差不多，她含着橘子满足的笑了笑。

吃了药，蒋婉这一晚终于睡着了。

又静又黑的屋子，好像比以往更冷了，她蜷缩着，睡梦里眼角湿润。

第二日，是个好天气。

虽然没有太阳，但是也没有雨。

蒋婉一个人来做化疗。

她躺在医院的床上，闭上眼睛，冰冷的针头刺入静脉，随着药水进入身体，没一会儿，她就满头大汗。

反应是从没想过的恶心疼痛，血管里好像爬满了蚂蚁，却也只能忍受下去，任由蚂蚁啃噬全身。

做完化疗，周围的病人都被家人接走了。

蒋婉一个人蜷在床上缓了很久，青白唇色让她看起来几乎不像个活人了。

直到晚上，她才勉强爬起来，蹒跚着出了门。

她本想绕着闻烬所在的急诊部走，却还是在一楼走廊遇见了彭娇。

走廊尽头是看不见的黑，头顶灯光白得吓人。

彭娇笑着打招呼：“夏小姐怎么了？来找阿城吗？”

“没有……”蒋婉一瞬紧张，见闻烬不在，才倚着墙艰难道，“我来看病……”

彭娇看着她惨白脸色，若有所思：“是感冒吗？要多喝水哦。”

“好，谢谢。”蒋婉勉强一笑，正准备离开。

彭娇却突然说：“其实，阿城是我的前男友。”

蒋婉的脚步猛然顿住。

又听得彭娇说：“硕士毕业的时候，我想出国深造，和他闹了别扭。他会和你结婚，恐怕太生我的气了。”

彭娇眼里冰冷，声音轻柔：“我替他说声对不起。”

走廊一片死寂。

许久，一阵冷风吹过，蒋婉压着嗓子忍不住咳了两声。

“没关系。”她说。

恶心痛苦的感觉又一次上涌，蒋婉痛得打着颤，不明显的佝偻着。

“没关系的……”她又说。

“因为我喜欢他。”

蒋婉身后楼梯拐角，闻烬顿住脚步，听得清清楚楚。

蒋婉说完那句话，有一瞬的失神。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了出口，她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讲出这句话。

话一出口，她没有觉得轻松，只有难以言喻的怅然。

深吸一口气，蒋婉朝彭娇扯出一个歉意的笑，继续挪动着朝前走去。

这一次，彭娇没有再阻止她。

直到蒋婉离开，彭娇回到诊疗室，闻烬才从拐角处走出。

他眉头紧皱，眼中神色复杂。

另一边，蒋婉出了医院，难受至极的她只能选择打车回去。

昏昏沉沉的回到家，她只觉得冷。

她把自己蜷在厚厚的冬被里，可那冷却像是从骨缝中透出的。

好难受，自己真的能好吗？

脆弱的想法刚刚冒出，她又立刻压下，告诉自己决不能气馁。

第二天，稀薄的阳光照醒了蒋婉。

她没有昨天那么难受了，打开手机，编辑林海又发来消息：看评论了吗？上一话漫画评论还可以，你尽快把下一话画完，可以做特别篇加更。

评论？

蒋婉恍然想起，昨天新一期杂志就出了。

电子杂志不比纸质杂志，发行迅速。

像她这样的三流漫画家，能上电子杂志，都是因为和编辑有十几年交情才轮得到她。

所以，一般林海的吩咐，她都会尽力去做。

回了个‘好的’，蒋婉打开杂志官网，她的漫画下果然比以往多了很多评论。

“反转啊，果然其实是黑猫更先喜欢白兔吧……”

“说起来，白兔的心理想法一直没有，我一直怀疑白兔其实不喜欢黑猫……”

蒋婉看着评论，脸上不由露出苦笑。

原来旁人纵然一无所知，也能将她的感情看的明明白白。

蒋婉起了床，穿上一件厚厚的衣服，反胃的感觉一直下不去，可她知道自己不能不吃东西。

正熬着粥，门口风铃一响。

蒋婉诧异的转过头，发现居然是闻烬。

“你回来了？”

她拿着勺子站在厨房门口，有些拘谨，没有像以往一样上前迎接。

闻烬只看了她一眼，就转过头。

他现在心里莫名复杂，还有些奇异的不耐：“我回来收拾行李。”

蒋婉大脑一瞬空白，回过神来又问：“你要搬走了吗？”

“我们离婚了，我不该搬走吗？”闻烬故意反问她。

蒋婉支吾着回答不出来，而闻烬已经找出行李箱囫囵将衣服往里面丢。

“我来收拾吧。”怕他拒绝，蒋婉又下意识加上一句，“我做惯了的。”

闻烬眉头一皱，拒绝道：“不用，我自己来。”

“你这么收，之后不好挂的。”

“彭娇会帮我收拾的。”

蒋婉的手顿住了，她没有再插手，只能这么静静看着他，没有再说一句话。

拖着行李箱离开时，闻烬忍不住用余光看了蒋婉一眼，只觉得她的脸色好像越发苍白了。

他没在意，大步离去。

门“嘭”的一声关上了，屋里又是一片安静。

蒋婉关上空了大半的衣柜，沉沉叹了口气。

她随即又反应过来，打了自己一下：“不能叹气，叹气运气不好的。”

这是外婆在世时教她的，叹气会叹走好运，要打自己一下反省。

熬好的粥强行喝了半碗，蒋婉打开平板，坐到阳台画画。

温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似乎能驱散一些骨子里的冷。

她的画笔下，黑猫为了救人，中了毒。

他问白兔：“我死了，你怎么办？”

“你会找到新的朋友，还是新的恋人？”

怎样都好，只要我离开后，你不要孤孤单单一个人活在这偌大的世上。

白兔没有回答。

因为蒋婉知道，有些事情本身没有答案，因为问题本身就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