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当初领结婚证那样，离婚也是在一个不明媚的早晨。

明明还是工作日的早上八点，办理处外便排起了长队。

可这么多人里，蒋婉发现，自己和闻烬还是排在了第一。

九点，大门打开，两人坐在了婚姻登记员面前。

登记员检查过证件后，照规矩提问：“你们是为了什么离婚？”

闻烬淡淡道：“性格不合。”

蒋婉看着桌上交出去的结婚证，垂下眼睑：“……没有感情了。”

那个‘了’字，萦绕在她舌尖，似乎想制造一种假象，骗自己闻烬曾对她有过感情。

登记员听多了这种理由，见闻烬不停看手表，皱眉问：“有急事？”

闻烬微怔：“抱歉，我十点还有个手术。”

登记员看看两人。

一个冷漠无比，一个心魂垂死。

他叹着气收起表格：“那行吧，离婚冷静期三十天，三十天后，你们准时一起来领离婚证，逾期就会撤回离婚申请。”

办理完，也才九点十八。

闻烬习惯性的为蒋婉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蒋婉迟疑了一步，停下了。

“你快去医院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闻烬只犹豫了一瞬，便关上车门，干脆的说：“行，我先走了。”

尾气喷在蒋婉脚边，她目送闻烬远去，鼻尖酸楚不已。

她深吸一口气，想要压下泪意，这时，一滴鼻血却滴了下来。

砸在地上，一滴又一滴。

怎么也止不住。

“怎么回事……”她有些慌乱，无措的蹲在路边，仰着头。

直到用完一包纸巾了，仍是无用。

蒋婉只好匆忙打车去了医院。

南城第一附属医院，脑科。

蒋婉拿着重新拍的片子，她攥紧手看着郑医生紧皱的眉头，像一个被套上绞刑绳的可怜囚徒。

好半天，郑医生才轻声道：“我们可能要把化疗的时间提前。”

蒋婉怔住了，喉咙发紧：“提前多久？”

“明天，你做好准备。”

蒋婉从诊疗室出来，视线茫然的看着走廊的白光灯。

灯光冰冷而刺眼。

好半天，她松开手里紧攥的处方单，对自己说：“别怕，做完就好了，别怕……”

深吸一口气，她振作起来，拿着处方单去一楼缴费。

缴费处。

蒋婉看着缴费单上的四千八的金额，手有些抖。

这只是一个月的口服药药钱，后续还有化疗费和手术费……

交了钱，她心情沉重的拿着处方单和缴费单去排队拿药。

黄色的等候线站满了面带愁容的人。

蒋婉捏着单子，正要排队，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你到医院做什么？”

她僵硬的转过身，果然是闻烬。

他一身白大褂，面色不太好。

蒋婉手下意识的将单子往后藏：“没什么……”

这时，一个清脆女声插嘴：“傅医生，请问她是？”

蒋婉这才看到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漂亮女医生。

她对闻烬的态度亲昵自然，正好奇又堤防的看着自己。

蒋婉的心无端一沉。

却听闻烬淡然回：“我的前妻。”

“是……”蒋婉怔在原地，心口一瞬的疼，她低下头喃喃道，“我们离婚了。”

即便还没拿到离婚证，在闻烬心里，他们离婚了。

女医生眉头一挑，却是上前一步，伸出手来：“你好，我叫彭娇，是阿城的助理医生。”

她亲热的叫他阿城……

“你好……”蒋婉怔然的伸出手，这时，一个推着轮椅的中年男子着急的路过，没注意撞了她一下。

蒋婉拿在手上的单子散了一地。

“这是什么？”彭娇捡起了地上的处方单。

彭娇只看了一眼，便被蒋婉夺了回去。

她面色僵硬的捏着单子说：“没什么的，只是有些感冒……”

闻烬并不在意她的解释，他看了看表，只留下一句：“你拿了药就回去吧。”

说完，他便没在看蒋婉，带着彭娇匆匆离开了。

蒋婉紧绷的肩膀松下来。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单子，默默地转身到药房排队。

癌症，是说起来很可怜的病，但她不想让闻烬同情她。

通往手术室的路上。

闻烬走得飞快，彭娇要大步往前才能跟上他。

走到手术准备室，两人正用酒精凝胶消毒，闻烬却突然问道：“她刚刚拿了什么药？”

他神情没什么变化，彭娇消毒的动作却一顿，随即若无其事道：“一些消炎药吧，不是说感冒了？”

吉非替尼，治疗肿瘤的靶向药，也算消炎药的一种吧，她想着，又笑着跟闻烬说：“你离婚了，什么时候娶我？”

闻烬没回答，表情严肃的戴上手套：“要做手术了，专心点。”

另一边，蒋婉拿了药。

小小几盒，是几千块的重量。

回到家已经快日落，余晖泛着酡红。

路过小区外的超市，蒋婉想了想，走了进去。

——明天就要做化疗了，今天做点好吃的打打气。

脸上扬起微笑，她走进超市。

经过进口生鲜冷柜，她的视线被一箱鲜艳饱满的橙子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