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上是伤口更疼，还是心更疼！

闭上眼那一刻，忍了许久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想：“这疼……真难捱啊。”

浑浑噩噩间，林青鸾以为自己死了，可没想到醒来却是在国师府。

她昏迷了七天，宛若隔世。

周麟羽那一箭伤了林青鸾的心脉，加重了蛊毒发作的痛苦，她重伤难行，能走的最远的距离，就是从床边挪到窗边，看看那些烂漫的春花。

可从日出看到日落。

她始终没等来想见的人，也没有等来一个公道。

思念，幽怨，痛苦在心头交织。

林青鸾忽然想起成婚前一天去白马寺求到的签文：“将心萦系空余恨，薄情自古多离别。”

大师解签说：“公主所愿，注定求不得，放下安得自在。”

可放下，又谈何容易？

林青鸾犹豫了许久，最终深吸一口气，撑着身体站起来：“阿月，安排下去，我们去白马寺一趟。”

她想最后试一次。

若天命依旧不变，自己和他的缘分注定还是两难全……那她就不强求了。

林青鸾转身想走，却见周麟羽站在身后，不知来了多久。

“夫君！”

林青鸾想：他既然来看她，那应该也是在乎自己的吧？

可就在她想伸手触碰他衣袍时，却见周麟羽往后退了退：“既知去寺庙求神佛恕罪，那日又何必设计害灵芝？”

林青鸾愣住，思索片刻才明白，他竟认为祭春宴那遭是她的手笔。

一时间百般委屈涌上心头：“在你眼里，我到底是怎样的人？”

林青鸾悲凄的目光莫名让周麟羽心头一紧。

可想到亲自审问出来的话，他的神情又恢复冰寒：“多说无益。”

接着，将一张状纸递给林青鸾：“你是选择认罪还是流放？”

林青鸾以为自己听到了一个玩笑。

她被挟持，被一箭贯心，被害到半死不活，而到最后她竟成了罪人？

望着他无情的眼，林青鸾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

可成亲三年，他真的对她没有一点顾念吗？

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她鼓起勇气问，“倘若我说我是无辜的，你可信？”

周麟羽的冷漠没有半点变化。

“我明白了……”林青鸾低头，自嘲的泪滚了下来。

她没有接罪状书，只低低问：“流放之地是何处？”

“漠北，苦寒之地。”

他的声音平静无比，林青鸾心口又是一疼。

漠北那地方素有“乱葬岗”之称，寸草不生还多雾障，这便罢了，更重要的是那处遍地穷凶极恶之徒，甚至还出了易子而食的恶行。

这分明是要她死。

他对她，当真是绝情。

林青鸾咽下喉间血腥气，冲周麟羽盈盈一拜，随后抬起头挽着望他，决绝道：“我选流放。”

周麟羽气息一凛：“你可想清楚了，不后悔？”

“不悔。”

她爱他，极尽虔诚，也可以卑若尘埃。

为他死，她也是甘愿的。

但她不愿因季灵芝的阴谋染上污浊。

她的爱，不容玷污。

周麟羽神色清寒，转身离去前极冷酷吩咐：“既如此，即刻启程去漠北，你好自为之。”

林青鸾一愣，即刻？

流放乃大罪，需经内阁再三审核，最快也要半月才会驱人离城。

他为什么这么急着赶她走？

凝着他沉沉的眼，林青鸾不知怎的就想到他对季灵芝的温柔，忽然就明白了。

他为了季灵芝，违背公道，把莫须有的罪名强行扣给自己，其他的……还有什么不能做？

“好自为之……”

林青鸾仿佛嚼着这几个字，凝眸忍泪，低哑问他，“你当真希望我好吗？”

周麟羽未答，冷淡转身离去。

这一瞬，林青鸾明白，自己这一走大约就是永别了。

压抑多年的情愫像是冲破了闸门，怎么也止不住，林青鸾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追出去扯住他的衣袖。

她仰望着他，最后问上一句：“你可曾……对我有一丝半点动心？”

周麟羽一点点抽回衣袖，冷冷吐出两个字：“从未。”

林青鸾眼中的光彻底熄灭。

直到周麟羽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林青鸾那憋了许久的腥甜猛然吐出，殷红的血顺着白玉石蔓延，触目惊心。

一旁的侍卫都于心不忍，声音轻缓道：“六公主，该上路了。”

林青鸾穿着单薄的春衫，失魂落魄跟着远行。

走出国师府，回首望宫门。

流放之罪，必上达天听。

认罪书，也是父皇默认的吧。

林青鸾忽然想到小时候，外祖父出征前抱她回宫，站在宫门前依依不舍说：“皇家凉薄，可怜我的青鸾，又要回到这吃人的皇宫独自过活了……”

那时候她不解，虽然她从小没了母妃，可她还有父皇，还有很多伺候的宫人啊。

而今才知道，自己这个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