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么不甘。我就是嫉妒。说我疯也好，说我癫也罢，我时常想把天花板盯出一个大洞，仿佛裂开了，我哥就藏在那里面似的。

有一回小护士来给我换药，被我悚人的眼神刺到，把事情告诉了我爸妈。之后果然就没能再待在那屋，又重新转移到了间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新牢房。

后来他们把我绑在审判罪人的“十字架”上，生怕我被放出来伤了人。可笑，灵魂得救，爱是原罪。我双臂被缚，双脚也戴着层层叠叠的镣铐，倒像个监狱真正的囚犯似的。那我宁愿一辈子被绑着，绑去和阎罗见面，总也不会后悔。

后来。后来果然我遭了报应。做鬼，无实体地做鬼。做鬼做/了几百年，也遇不到我哥。他该不会是升入天堂了吧？那我做的这一切……

他妈的，我的报应。

我仍然是在人间，空空荡荡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我现在特像个阿飘。要不是有执念，我估计也就即刻消散了吧。可是我还是留着了。久到我亲眼见到李江皋的第不知道多少代孙女嫁人。我悄悄捏了个符保佑她一生平安，不要像我一样多灾多难。

我待了那么久，自然也见到过某些人的报应。宋弥章等人被黑白无常押解着，受着刑还要无休止地被拖着在三界游行示众几千年，受尽沸油烹锅之刑，做成/人/彘，末了要投入绞魂索，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这样便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只是我始终没能找到我哥。也许他去了很远的地方。

不然我为什么在梦里一次也没见到过他。

连梦也不舍得给我托一个，小气鬼。

我见到我哥了！！

我活着时，曾经偷偷地给我哥做了个衣冠冢。我希望死后魂魄也能长伴他左右，所以我的墓，简陋地做成的墓，离他的冢并不远。

我悄悄地用鬼气护了这两个冢几百年。久到鬼气都有点衰弱，也因此让这个郊外的坟地显得阴森森的，一般人在白天也惧于到这来拜祭先祖。

这倒成全了我的清净。如果我压抑，感到脱离人世的寂寥，就常会到这待一待。

到清明节和鬼节的时候，我的鬼力会短暂大增，足够我化出实体，只是依旧是透明的，像哈利的隐形衣的效果。

我还是怕吓到活人，特意去垃圾桶翻出件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披风，抓起来抖一抖披在身上，长到可以盖住指尖、遮过脚趾，极易伪装成穷困潦倒的小叫花子，如果一米八五也可以称之为小的话。

我去了，没人有疑心。有个小姑娘，她要扫的墓离我不远，我便可以很容易地听到她说的话。她掉的泪坠在那束白花上，很想清晨时凝结的露珠，纯然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