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羽带着点困意说：“你身子虚，还是睡觉吧。”

霍司砚倒是也没有想那事，纯粹是她想歪了，但要总提，他也得歪。温知羽也称得上身娇体软了。

他转移话题道：“聊聊吧。”

温知羽其实平常跟霍司砚的交流，要说多合拍，那也没有，所以聊一聊这个话题，并没有让温知羽很有兴致。

霍司砚不让她睡，在她旁边手不规矩。温知羽拍了两下没拍开，索性就往他怀里钻，打算采取服软政策：“我每天给你洗衣做饭，很累的，咱们睡觉行不行？”

霍司砚却从一旁拿出手机，从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来，照片里也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女人，穿着白衬衫，很年轻，脸上洋溢着笑容，身边站着的英俊男人。

温知羽被他逼着看了一眼之后，很快认出这个是谢希。而旁边的男人，是温则初，她觉得他是一副笑里藏刀的模样。

“我的记忆里，很少有关于我母亲的内容。五六岁时候，身边也都只有女佣陪着。”霍司砚语气寡淡，“不过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她不喜欢我，正相反，我父亲倒是告诉我，她很爱我，因此我对她有几分憧憬，也以为她和我父亲感情很好。”

第116章袒露

温知羽怎么也没有想到，霍司砚会这么突然跟她说起他的过往。

明明之前，他完全半点不想开口。她不由得屏住呼吸，静静的等着他开口。

霍司砚看了她两眼，继续说：“后来我率先察觉到，我父母关系并不好。他俩见面，我母亲总是很冷淡，一年级有次放学回来，我看见我爸的皮鞋踩在一个男人脸上，我能明显的感觉到，我父亲是真的想羞辱他。而我母亲，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没有任何人的视线，在他身上。

谢希回头看了他一眼，就哭着骂温则初去死，然后心疼的喊着地上男人的名字，看上去手足无措极了。

那男人，也一句话没说，只是死死的握着谢希的手。

温则初见状，冷笑着抬脚去碾，碾得他手指骨折，那男痛的浑身冒汗，手也没有放开。

反而是谢希，撕心裂肺的说着不要，痛哭流涕，原本从来不搭理温则初的一个人，这会儿沦落到低声下气求他，给他磕头。

霍司砚那会儿还小，但也知道，没有一个人的母亲会在自己面前这么卑微。

他有点心疼谢希，小声的喊了一句：“妈。”

谢希只回头冷淡的看了他一眼。

他有些不安的拽了下书包带子，然后温则初就柔声道：“岭远，你先回房间。”

他不愿意，保姆就强制性把他带走了。

之后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温则初让谢希带着男人走了。两个人路过霍司砚时，没有人愿意看他。

霍司砚所有关心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小孩子，总是会想妈妈的，可是谢希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过，他自然很失落。他又跑去看了温则初，结果他也只是坐在书房里，一根一根无声的抽着烟。

只不过温则初宠他，很快就朝他招手，把他抱进了怀里。

霍司砚问他，谢希是不是不喜欢他。

温则初沉默了好一会儿，道：“她不是不喜欢你，她只是跟我有点矛盾，她很爱你。”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看我？

想她了？

我为她学了画画，我想给她画，她总是不回来，我不知道怎么给她画。

温则初又是沉默良久，说：“她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霍司砚这会儿还是对温则初的话深信不疑。

一直到半年后谢希回来，整个人异常冷淡，从来不看他一眼。不过他到底是有机会给她画画了，画完偷偷放在她的房间里，隔天那幅画就出现在了垃圾桶。

霍司砚一个人蹲在垃圾桶旁边看了许久。

再之后，他生病了，温则初送他去静养，那会儿也不过是十岁出头。温则初每个月都会去看他，而谢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

霍司砚也曾经忍受不了只身在外，给谢希发过消息，那边哪怕只回几个字，他也能高兴半天。

一直到他一次生日，温则初带着谢希来给他过庆祝，她喝多了，双眼朦胧的对他说：“后悔生了你。”

霍司砚当时怔了怔，说：“妈，你喝多了，别开玩笑。”

谢希却笑出来：“是真后悔。”

……

温知羽听到这里，就有点听不下去了，连忙拉住了霍司砚的手，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他脸色倒是很平静，现在大概早就已经不介意了。随手往后翻了一张，说：“这是我跟她唯一一张合影。”

温知羽看了看，霍司砚那会儿只有一岁多呢，估计那会儿谢希跟温则初关系还没有那么僵，她看着霍司砚的脸上倒是还有几分温柔之色。

霍司砚小时候长得太奶太漂亮的，温知羽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尤其一双眼睛，特别大。

温知羽甚至都能想象得出，小时候的霍司砚满脸希冀的看着谢希的模样，也能想象出，他在明白过来谢希不喜欢他之后的失落。

别看霍司砚现在多理性，之前那也只是个孩子。孩童时期，很容易没有安全感，父母就是靠山，靠山不在，孩子的天就塌了。

温知羽说：“那你父母不在身边的时候，想谁的时候多一点？”

霍司砚言言一顿，最后淡淡的说：“这点其实很奇怪，尽管我父亲对我很好，但每次出事，第一时间我还是先想到我母亲。一直到那件事之后，我就没想过她了。”

那件事，大概就是周意说的，他差点被人用带了艾滋的针头扎。而跟谢希求助，她没有给反应。表现依旧很冷漠。

霍司砚其实被伤了很多次，却还在给谢希机会。

第117章循序

都说父母对孩子是无私的，其实很多时候，孩子对父母，则是更加宽容。

一遍遍被伤害，一遍遍给机会。一直到最后，彻底绝望。

温知羽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此刻却莫名有几分感同身受，心情沉重，眼眶红了。

霍司砚看见温知羽的反应，有那么一会儿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然后抽纸给她擦了擦快要掉出来的眼泪，语气不明道：“我过得其实也不错，大概很多人一辈子，也没有我一年花的钱多。”

温知羽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吸了一下鼻子，说：“阿姨好过分。”

霍司砚无声的让她的头靠在他胸口。

过了一会儿，说：“还继不继续往下听了？”

温知羽摇了摇头，其实到这里，她也能猜出个大概，而她想要的，也只是霍司砚的过往不单单是周意独一份知道，他愿意开口，就说明他也愿意跟自己分享，那也就够了。

霍司砚客观的分析道：“从小没有母亲在身边陪着，孩子就很难有分享欲。久而久之，就会觉得难以启齿。”

更重要的，是他还有心结。

只不过这会儿，倒是也没有跟温知羽细说。

而温知羽听他说完，困意是一点都没有了，也不知道怎么就晕头转向说了一句：“我会心疼你的。”

说完也有些心惊，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了。而霍司砚已经伸手替她把散落的头发都给整理干净了，亲了亲她的额头，说：“你先休息，剩下的以后有空再跟你说。”

温知羽被他这么一说，倒是真的很快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有护士来给霍司砚挂水了，护工也已经在打扫卫生，打趣道：“温先生，这几天可把你太太累坏了。”

霍司砚解释道，“她现在是我女朋友，还没有走到婚姻那一步。”

一夜之间，温知羽什么也不知道，突然就成了霍司砚女朋友。

也不知道他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打算有以后的相处？

温知羽一边琢磨，一边起来打算做饭，结果就看见桌面上已经煮好饭了。

从那素菜的量，她也知道这是出自霍司砚之手。她之前最琢磨不透霍司砚的一点，就是他居然喜欢吃素。

温知羽转头看了霍司砚一眼，他状态已经好多了：“你煮饭也没动静。”

霍司砚看了看她：“你没睡好，我动作就放轻了点。”

温知羽突然感觉到，霍司砚要真想认真，对人那还是挺宠的么。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没什么直男，关键看人家愿不愿意上心。

她一边吃着饭，一边刷着手机。

没一会儿，洛之鹤的微信进来了，说给她买了点小礼物。

温知羽猜大概是为了还是表示感谢。

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回，洛之鹤的短信又进来了：我在h市，抽空我们一起吃个饭？

温知羽略带惋惜的说：我现在，不在h市呢。

洛之鹤理解的说：原来还没有回去，那咱们有空约。

温知羽说了句好，就放下了手机。

霍司砚这会儿也正好收到温则初的消息，先是问他身体怎么样了，然后又问回国时需不需要来接他。

他顿了顿，余光看了眼温知羽，自然不能让温则初撞上她，皱了下眉，道：不用了。

温则初道：周意最近倒是担心你担心得不行，天天问我你的情况。她自己的身体分明更加严重，心思居然花在你身上。不过，她一向在意你，毕竟愿意为你嫁给那老头。

霍司砚道：那边还麻烦您替我照看照看。

温则初：她毕竟算是温式的功臣，你不说我也会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温则初告诉周意他的情况了，下午时刻，周意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霍司砚看了眼温知羽，后者体贴的说：“你接吧，你生病了，她担心你也没什么。”

只不过霍司砚开了免提，这还是让温知羽感觉到尊重了的。

周意也是个人精，从霍司砚说话略显话少当中，就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你身边是不是有人？”

“嗯。”

“是谁？”

霍司砚顿了顿，绕过了这个话题：“身体好些了？”

霍司砚闭口不提他身边的人是自己，温知羽其实心里有几分不舒服。

但想到霍司砚也已经进步不少了，很多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他不是一点点都愿意妥协了么，这么一想，她也就没什么想法了。

而周意估摸着也猜出了点东西，在那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是笑给谁听的。不过下一刻却说起病情来：“我还好，你不要担心。我这毛病，也不是短时间里能好的，你自己才是最应该注意身体的。”

温知羽猜她笑，大概是因为霍司砚不肯提，他身边的人是自己，在笑自己对她构不成威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