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心积虑的靠近让她放松警惕，然后动手除掉她和她的孩子，永绝后患，斩草除根，这才是司空宸一贯的作风不是么？

一如他六年前做的那样。

顾烟若想到这里，脑海中只想着怎样保住孩子，已经全然听不进萧嫣还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自己的住处的。

从前她是无所谓，她爱司空宸入骨，哪怕是司空宸要了她的命，她也绝无怨言。但现在她有了渺渺，还有了尚未出世的第二个孩子，顾烟若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以为了司空宸犯傻到不顾一切的人。

可司空宸手下的黑羽军何其厉害，要从司空宸的手里逃生机会何其渺茫。

顾烟若担心得夜不能寐，若是现在带着孩子离开必然引起司空宸的注意，加上自己眼睛不方便，行动缓慢，到时候恐怕她还没走出院门方圆一里就会被抓回去。

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司空宸回去皇城时再行动。

接下来几日，顾烟若能不见司空宸就不见，可司空宸就像是闲着没事情做一样，又或是故意来监视的。

她自然是费心躲着了，可司空宸欺负她看不见总是不出声音待在附近，每次要顾烟若察觉到之后才假装离开。

不久之后又折返回来，周而复始。

后来顾烟若干脆装作自己也没有发现他，两人保持着距离，谁也不说话。

这样的诡异的‘监视’持续了几天之后，司空宸终于接到消息要回宫了，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要他处理，但却想带着她和孩子一同回去，顾烟若婉言拒绝，司空宸倒也没有再强求，顾烟若如释重负。

回宫的人马浩浩汤汤的离开了行宫，皇后也跟着一同回去。

马车行驶半晌，萧嫣终是没忍住试探道，“司空哥哥，我瞧着顾姐姐这一胎颇为不易，还要照顾身子不怎么好的渺渺，委实是辛苦了些，不若我将孩子接过来养在宫中吧，宫中有御医，万事俱全，定能照顾好，也帮顾姐姐分担些许。”

谁不知道顾烟若和司空宸的旧情，萧嫣这番话真真说得大度，连侍奉的宫人都要吹捧赞扬几句心胸宽阔能母仪天下。

司空宸听闻之后，略微抬眸，淡然道，“那孩子身上留着我的血脉，就我皇室成员，定然不能让他们流落在外的。待我处理好手中的事，择日就会将他们接回宫中的。”

萧嫣既然假装大度此时心里憋着满腔妒火，表面上也只得继续装下去了，“司空哥哥说的是。”

待司空宸一走，萧嫣立刻叫来心腹的侍卫，双目里全是妒忌和仇恨，她恶狠狠的吩咐道，“去将那孩子绑来，放在密室，小心那孩子身子娇弱，下手注意些别弄死了就成，我还等着关键时刻用她来逼死顾烟若那贱人呢。”

“是。”侍卫低着头应了一身，转身便消失在窗口，就如同他从未出现过。

宫里日子照旧，司空宸积压了数日的公文堆满了案台，忙得好几天也没从书房里出去过。

殊不知外面已经出了大事。

顾烟若一大早就发现渺渺被人抓走了，就算她看不见，依旧能通过空气里残留的气味断定那人定然来自宫里。

因为那人身上带着宫里常用的祛除蚊虫的特殊熏香的味道，那种味道顾烟若很熟悉。

“我要进宫去找渺渺。”顾烟若焦急道，她想起之前萧嫣说的话，难道说是司空宸派来的人带走了孩子？

顾烟若越想越放心不下，她的渺渺那么小，身子又先天不足，那般脆弱，万一有个意外，顾烟若不敢再去想失去渺渺会是什么光景。

从被发配官妓起，渺渺一度是她活下去的支撑，是她生命力最后的光。

她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且不知到底是谁抓走了渺渺，就这样贸然进宫根本就没有头绪。

敌人在暗，己在明。

林哲担心她去了就是送死，劝说道，“你要如何去救啊？你自己都难保，你眼睛看不见，进了宫里，难道要靠听的还是靠闻，去找到渺渺？若是有人要对付你和渺渺，你连对方都看不见，又如何抵挡，如何逃脱？”

“靠听，靠闻，就算爬着我也要去找到渺渺。若是不能逃脱，死也要死在一处。”

看着顾烟若眼中的坚定，林哲知道自己多说无益。

没有谁可以动摇顾烟若的决定。

许久，林哲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我知道留不住你，也不劝你了。我近日得知有一个南疆的法子可以让你的眼睛恢复光明，不过要折损十年寿命。”

顾烟若激动，“当真？太好了，快告诉我。”

能恢复视力，她进宫就方便许多了。

“你听没听清楚，要折损十年的寿命啊！人生有几个十年？”林哲有些生气，但更多的还是无奈，“也是，为了孩子你可以立刻去死，完全不顾及性命的人，我同你说这十年寿命又有什么用处。”

“没了渺渺，我也活不下去。我是一定要去的。”顾烟若坚定道。

“好在这个南疆的法子并不会伤害到腹中的孩子，但过程可能会很痛苦，你决定好了？”林哲犹问道。

“来吧。”连死都不怕，顾烟若又怎么会怕这点痛苦。

服下药之后，剧痛聚集在头部，痛得顾烟若浑身直冒冷汗，尤其是双眼，火辣辣的疼，犹如被人放在火上烤一般灼疼。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等疼痛散尽，顾烟若已经累得浑身无力。她惊喜的发现自己的眼睛可以重新看见了，全然不顾林哲让她休息的劝告，再也等不及，直接往宫里的方向走去。

宫城，皇后的凤栖宫里的萧嫣正捂着嘴干呕。

“娘娘，奴婢这就将这些撤下去，重新换些清淡的吃食来。”宫女极有眼力价的将桌子上的红烧猪蹄换下。

最近几天萧嫣只要是闻到油腥味就会很想干呕，平时里无缘无故的也时常有这种症状。起初只当是吃坏了胃口，但渐渐的连宫女都要察觉不对。

萧嫣也发现了自己是怀上了孩子，心里烦躁道，“全都撤下去吧，不必拿新的来，本宫近日许是吃坏了肠胃，没有胃口。”玛⃠丽⃠

旁边伺候的另一个宫女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可要奴婢去将太医叫来瞧瞧？”毕竟皇后的饮食都是他们在伺候，如果说萧嫣的胃口吃坏了，管事的女官恐怕要责怪照顾不周。

“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清楚，就是小毛病，过几日就好了，何须大惊小怪。全都退下吧，本宫乏了。”萧嫣摆了摆手道。

一行宫女退了出去，走到殿外才小声嘀咕起来，“娘娘最近总是恶心干呕，若真实吃坏了，又不宣太医来看，出了事皇上责怪我们怎么办啊？”

另一个显然识时务许多，劝说道，“娘娘说了不必就是不必，我们做奴婢的只需要听娘娘的就好。”

转角处的顾烟若正好听到二人的对话，她正想靠近萧嫣的宫殿里，却看到萧嫣从梳妆的匣子里拿出一包什么东西倒进了茶水里，然后唤了一个宫女出去传话。

不一会司空宸来了，二人好似在里面说些什么，没聊几句萧嫣就让人端了那杯加了东西的茶给司空宸。

顾烟若直觉那茶里加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想要提醒却又担心自己暴露。犹豫之际，司空宸已经将茶喝了下去。

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事。

再过了片刻，司空宸转而回去了自己的寝殿，屏退左右，准备就寝。

四下无人，顾烟若终于等到了动手的好时机。

她从暗处走了出来，将匕首放在司空宸的咽喉处，冷然道，“司空宸，交出渺渺！”

司空宸之前身上的旧伤还没有好全，这会儿又喝了萧嫣加了东西的茶水，神志不清，眼前一片朦胧。

见顾烟若放大的脸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以为是自己做了梦，司空宸一手将顾烟若拉下，抱住她的腰将人按进怀中。

顾烟若没想到他竟然会来这么一出，那双眼眸里暴露无遗的欲望让顾烟若瞬间明白了方才萧嫣在茶水里到底下的是什么。

这会儿司空宸显然已经没有什么理智可言，顾烟若拧着眉，收起了匕首，追问道，“渺渺是不是你抓走的，司空宸你告诉我，渺渺在哪里？”

回答她的只有司空宸狂热的吻，他灼热的气息喷薄在颈侧，让顾烟若脑海里一片空白，二人经历过的太多次，她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理智告诉她应当推开司空宸，但手却推不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门外伺候的太监前来，轻声敲了敲门，想要推门进来。

屋内正是水深火热，司空宸嘶哑着嗓子低声呵道，“滚！谁进来朕砍了谁的脑袋！”

推门推开一半的太监被吓得当即收回了手，惊恐的擦着额头上的汗道，“是是是。”

转而对外面的萧嫣道，“皇后娘娘您也看到了，皇上不让打扰，这……”

萧嫣自然是不甘心，她费劲心思才让司空宸喝了那一杯加了烈性合欢散的茶水，谁料司空宸在药性发作前就回去了自己殿里。萧嫣不甘心，却也不敢再硬闯，想着左右房中也只有司空宸一人，大不了下次再故技重施，便忍者不甘回去了。

次日清晨，顾烟若揉着快散架的腰从床上爬起来，浑身犹如被车碾过似的。

她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腹部，松了一口气，还好腹中的孩子已经过了三个月，否则按照昨夜司空宸的那般折腾，孩子恐怕都会保不住。

天色尚未亮全，司空宸折腾一晚上，这时候还没有醒来。

顾烟若趁此机会从床上离开，将昨夜留下的痕迹稍微处理之后，溜了出去，又去宫人的住所外找到一套宫女的衣服换上。

谁知她刚换好衣服就遇到了萧嫣。

“喂！叫你呢，那边的宫女。”一个宫女大声喊道。

顾烟若内心慌乱，难道自己刚换了衣服就被人发现了？

她拼命低着头，规规矩矩的对着萧嫣行礼，捏着嗓子回答道，“娘娘有何吩咐？”

萧嫣狐疑的看了一眼，刚才看身影差点以为是看见了顾烟若，这会儿听声音似乎又不是，心里方道，顾烟若一个瞎子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遂闭上眼继续养神。

方才喊话的宫女继续道，“你是负责御膳房的吧，怎的有些眼生？”

顾烟若顺着那宫女的话，回答道，“小的一直在御膳房里忙活，鲜少出来。姐姐没有印象也不足为奇。”

“谁跟你是姐妹，张口就喊姐姐。”那宫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罢了，娘娘今早要吃银耳莲子羹，听见没有，赶紧做好了送来！”

“是。”顾烟若松了一口气，连忙低着头答应道，依旧是压着嗓子，让声音显得陌生一些。

就差一点，她就要被萧嫣发现了，还好她低头低得及时，没被萧嫣看到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