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蕾先去胡韵洁的座位，归还了钥匙，顺着过道往后走，停在施凤阳桌边，一枚边缘有些粗糙的钥匙落在他手边：“给你。”

施凤阳停了笔，抬起头看她：“谢谢。”

“不客气。”

张思蕾往后走两步，回到自己的座位，将另一把钥匙挂在钥匙串上。正低头摆弄，冷不丁听见施凤阳离得很近的声音，低低地，含着一股不甚明显的笑意：“你在食堂看见我躲什么，不会是在说我的坏话吧？”

张思蕾猛一抬头，施凤阳那张清俊的脸庞出现在那一摞书的上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眨动的眼眸分外明亮。

“你在开玩笑吧，我为什么要说你的坏话？”张思蕾深吸一口气，勉强定了定神，反驳他，“你又没得罪我。”

施凤阳凝神想了想，用一副匪夷所思的语气说：“既然不是说坏话，你为什么看起来有点心虚？”

“我……”张思蕾磕巴了一下，音量拔高了一些，试图用气势压倒对方，“我哪里看起来心虚了！”

施凤阳定定地看着她，突然扬唇一笑，决定不逗她了：“没有就没有，你别紧张。”

张思蕾简直百口莫辩，营造出来的气势一瞬消散殆尽，声音弱弱道：“我没有紧张。好吧，我实话实说，是我朋友对你很好奇，所以多聊了几句你的事情。”

对不起了，黄书涵，只能把你卖了，谁让你害我陷入窘境。张思蕾暗暗道。

施凤阳身子彻底转了过来，手臂搁在她桌面垒起的书上，好整以暇地问：“聊我什么？”

“就……随便聊聊啊。”张思蕾眼神闪烁，渐渐招架不住，就差举起手投降了，“我没骗你，真的是随便聊聊，就好奇你和沈黎还有沈欢的关系，没别的了。”

“我老家就是昽山县的，小学五年级读完随爸妈北上，一直在那边读书。沈黎和沈欢的妈妈是我妈的老同学，我们从小就认识。”施凤阳简单地解释了一遍。

张思蕾目光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哦了一声。

施凤阳见她发呆的模样，抿唇笑了一下：“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没有了。”张思蕾忙不迭摇头。

施凤阳沉默了一会儿，抬眸看着她，神色显出几分纠结：“其实我有点事需要你帮忙。”

话题转换太快，张思蕾一时没能跟上他的思路，疑惑地“啊”了一声：“你说。”

“你高一的学习笔记能不能借我复印一份？北城和南合省的教材有些科目不一样，分A版和B版，考纲应该差不多。教材和教辅资料我已经买了，跟老师上课讲的内容可能没法比，还得借助学习笔记巩固知识点。”施凤阳语调平缓，温和地笑着说，“沈欢学习不怎么样，帮不上忙，沈黎是学文科的，找她也没用，想来想去只能求助你了。”

幸亏沈欢没在，不然听他这么说，又要跳脚了。

张思蕾抿抿唇，有些较真地说：“跟小班的学霸相比，我的成绩也不怎么样。”

施凤阳愣了一下，笑笑说：“怎么会？我看到成绩单了，你在班里是第四名。”

张思蕾都没想过他会去看教室里贴的成绩单，听他这话的意思，他还特别留意过她的成绩，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是因为你没看到小班那些学霸的分数，我比他们差远了，真的。尤其是奥赛班，遍地六百多分。”

施凤阳观察她的神色，迟疑了一会儿，说：“你是不愿意帮忙吗？”

“没有没有没有。”张思蕾一连说了好几遍，生怕被误会是小气的人，“你要是不嫌弃，我当然没问题了。只是我的学习资料什么的都在家里，放假的时候才能回去。”

施凤阳展颜一笑：“那没事，我先跟你预定一下。”

张思蕾笑了笑说：“好吧，我下次过来带给你。”

方巧宜和孔慧慧进教室时就瞧见这样一幅画面：施凤阳趴在后桌的一摞书上，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支黑色中性笔，无意识地转动，张思蕾两手托腮，神采奕奕地与他讲话，唇边的笑意灿烂到极致。

两人说了什么，没人听清，只觉得这一幕分外养眼。

张思蕾并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让人感到非常惊艳的长相，却毫无疑问是漂亮的。她皮肤很白，黑长发卷卷的，眼睛大而明亮，双眼皮，睫毛纤长，鼻子小巧，嘴唇弧度好看，淡淡的粉嫩的颜色。

收回视线时，方巧宜余光一扫，瞥见程静媛走进来，于是眼珠子一转，状若无意地跟孔慧慧说：“你看张思蕾，昨晚舍友找她问施凤阳的QQ号，还装着跟人家不熟呢。说说笑笑的，哪里不熟了？”

程静媛愣了愣，抬眸看向施凤阳，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男生微弓的后背，薄薄的衣料勾勒出底下清瘦而不薄弱的身形。

方巧宜知道她听见了，也不再说别的，拉着孔慧慧回了座位。

程静媛昨晚在宿舍里问了一圈，就想打听出施凤阳的号码，傻子都能猜到她存了什么样的心思，看上人家了呗。

要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施凤阳昨天一进教室就引发了轰动，好些女生都心神摇曳。大部分碍于害羞，没表现出来而已。

程静媛看着胆子大性格外向，被人问起时，还不是藏藏掖掖的。

念及此，方巧宜颇觉好笑，轻轻哼了一声，反正她也没做什么坏事，顶多给张思蕾添一点堵。

有时候真不能小瞧了女生的妒忌心，谁知道会不会因妒生恨。

——

午自习的铃声响了好久，班里安安静静，沈欢从外面进来，坐下来后两条胳膊交叠，脑袋枕在上面睡大觉。

施凤阳写完完形填空，伸手推了他一下。

沈欢睁眼，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声：“干嘛？”

“英语词典借用一下。”上午张思蕾形容英语老师的那番话深深地印在施凤阳的脑海，遇到不认识的单词，他便下意识想要查清楚词义。

沈欢在课桌上翻了翻，又在抽屉里摸索了几下，无奈地摊手：“落在家里了。”

施凤阳薄唇一抿，不想跟他说话了，转头问张思蕾：“英语词典有吗？”

张思蕾正好也在写英语报纸，晚自习要交的，她说了声稍等，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比板砖还厚许多的牛津词典递给施凤阳。

“谢谢。”

施凤阳一手接了词典，放在桌面，掀开硬壳封面，雪白的扉页上，“张思蕾”两个字清晰地印在上面。

女生的字写得秀气又好看，非常标准的楷体，应当是阅卷老师最喜欢的那种字体。

再对比一下自己的字，施凤阳觉得简直没眼看了，不是一般的丑，俗称跟鸡爪子刨过似的。

收敛思绪，施凤阳微微笑了一下，根据单词首字母查询，将词义标注在单词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