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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云泽喉咙一哽：“我……”
“叶云泽。”沈星姚打断他的话，“要是没有温纯，你会考虑娶我吗？”
叶云泽沉默。
沈星姚了然，她抽回手：“我们结束了。”
她语气决绝，也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
叶云泽目送着她单薄的身影从身边掠过，径直走进院子，关上门……
这一刻，他心里无端升起些慌张。
叶云泽快步上前，抬手准备敲门，却被手机的“叮咚”声阻止。
是航司发来的任务，他犹豫了一瞬后，匆匆离开。
屋内，沈星姚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静默伫立了很久很久。
直到接到经理打来的催促电话，她才急忙赶回京都。
抵达神航大楼时，正好清晨。
叶云泽被临时调走，原本的合飞任务只能让沈星姚一个人执行。
她带着叶云泽的乘务组登机，照常告别塔台，驾驶着神航1673冲向云霄。
半小时后。
神航1673途径一片海域，却突然被一股强气流裹挟！
右侧引擎熄火，飞机极度倾斜。
霎时，客舱里的哭喊和惊叫此起彼伏，绝望裹挟住整个神航1673。
驾驶舱内。
沈星姚一边拉住操纵杆，缓和飞机下降速度，一边试着重启发动机。
可无论怎么尝试，二号引擎都毫无反应。
她只能调整方向舵，降低飞行高度，同时打开通讯：“塔台塔台，神航1673于公海上方遇见不明气流，2号发动机熄火，请求救援。”
然而，和塔台的通讯断断续续，已经来不及等到指示再做反应。
沈星姚看了眼下方宽广的海域，犹豫一瞬后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她按下对讲：“乘务组发放并协助乘客戴上降落伞，等飞机平稳下来，立即组织跳伞！”
一边的副机长有些犹豫：“机长，乘客没有跳伞经验……”
沈星姚严肃打断：“发动机点不燃，呆在飞机上也是死，跳伞还有一条生路！你也出去协助乘务组。”
她坚定的声音给了机组成员一针强心剂。
目送着副机长走出驾驶舱，沈星姚减少飞机动力，尽力稳住机身不再倾斜。
与此同时，乘务组开始协助乘客跳伞。
三分钟后，对讲机传来温纯的声音：“所有乘客均已撤离。”
“机组人员撤离。”沈星姚再次开启自动驾驶，艰难起身拿下降落伞。
正要穿戴时，却看见温纯站在舱门旁，看着手里的降落伞发愣。
沈星姚眉头一拧：“怎么不跳伞？”
温纯呆呆抬头，声音微颤：“被刮破了……”
沈星姚神情一顿，果断将身上的降落伞取下递给温纯：“用这个。”
温纯难以置信：“我用这个，你用什么？”
作为乘务长，她比谁都清傅这是飞机上最后一个降落伞！
“保护每个机组成员是我身为机长的职责。”沈星姚直接将降落伞给温纯系上，一把将她推出了舱门。
无人注意，驾驶舱内对讲机正闪烁着绿光。
她们的对话同步传到了塔台。
众人目瞪口呆，没人想到，沈星姚竟然会选择放弃自己生的机会，救下温纯。
执行完任务回来的叶云泽也没想到。
听着传声筒内传来巨大的噪音，他心急如焚：“快安排救援队去支援！”
他失控的声音引来众多探究的目光。
同事忍不住问：“傅机长，你为什么那么关心沈星姚？她不是小三吗？”
叶云泽呼吸一窒，沉声解释：“她不是！”
众人难以置信，面面相觑。
“那您和温乘务长……”
“我和她三年前就结束了。”叶云泽急声催问，“救援队呢？出发了吗？到哪儿了？！”
没人回答。
所有人都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神航1673。
沈星姚艰难的回到驾驶舱，她靠在座椅上，转头看向舷窗外。
白云缥缈，飞机直坠下去的海域深蓝，像是另外一片天空。
和最爱的飞机一同奔向死亡，或许是她这辈子最好的归宿。
飞机下坠的这几秒钟，沈星姚脑海里闪过很多，最后定格在爷爷紧握她的手上。
爷爷，很快，我们就能再见面了。
这一次，我终于可以陪你很久很久了……
机舱里，叶云泽的嘶吼声断断续续从对讲机中传来。
“沈星姚，你听得到吗？”
“沈星姚，你别放弃，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
沈星姚喘了好几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按下通讯：“很抱歉，神航1673已无法返航。”
话落，巨大的撞击声突然响起，通讯中断。
与此同时，在叶云泽的目光下，塔台监控屏上属于神航1673的信号红点，骤然消失——
塔台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叶云泽双眼通红，捏着耳麦的指尖泛白。
骤然失去的感觉让人难以承受。
他整个心像被泡在冰冷的海水里，又涨又痛。
经理抬手拍了拍叶云泽的肩膀：“第二波救援的队伍就要出发，想去的话，就去看看。”
他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快步朝着塔台外走去，跟着救援的队伍抵达失事的海域。
海上已经有船只正在打捞乘客。
叶云泽看着四处飘散的飞机残渣，对沈星姚的担心都快要抑制不住。
他按下通讯：“我要下去，打捞神航1673。”
经理沉默了会，最终还是答应：“注意安全。”
直升机扔下梯绳，让叶云泽降到船上。
大副走过来，轻声安慰：“我们已经打捞了尾部，驾驶舱还在寻找，但是很有可能已经解体，没有找到机长的踪迹。”
叶云泽失神的望着海面，脸色微白。
半响后才说：“我要亲自去看。”9
大副只能叹了口气，安排了一搜小船把叶云泽带到神航1673的坠落中心。
机尾倒着插在海面，机翼已经折断，前半部分被埋在海里，毫无踪迹。
叶云泽眼底闪过痛意，他脱下机长外套，对着海面一跃而下。
“噗通”一声，小船的驾驶员吓了的脸色一白，立即拿起对讲：“船长，神州航空又有个机长跳下去了！”
……
此时的叶云泽游到客舱旁，顺着机身不断下潜。
30米后，他看到了尽头。
整个飞机没有头部，驾驶舱前被整个折断，没有丝毫沈星姚的踪迹。
一股深切的失望占据了叶云泽的心脏，但转瞬之后又忍不住自欺欺人。
没有发现尸体，是不是意味着，沈星姚还有可能还活着。
他心里不断涌起期盼，又观察了几息断掉的驾驶舱后，才朝着海面游去。
刚出水，就听见小船驾驶员惊喜的声音传来：“哎哎，不用下去了！他出来了！”
叶云泽爬上船，躺在夹板上喘气。
回到搜救船“希望之舟”上时，附近的乘客已经被打捞的七七八八。

温纯裹着毯子，站在船头眺望海面。

叶云泽眼底一暗，冲上前钳住她手腕，冷声质问：“你的降落伞为什么是坏的？”
温纯被呵住，脸色苍白：“颠簸的时候被拉绳被挂断了。”
叶云泽定定的看着她，眼里的怀疑毫不掩饰。
“你什么意思？”温纯难以置信的回望叶云泽：“你怀疑我是故意的？那要是沈星姚不把她的降落伞给我呢？”
叶云泽沉着脸，握住她手腕的手骤然收紧。
“难道我连空难都能提前意料到吗？”提起这场灾难，温纯忍不住眼眶发红：“如果活下来的是沈星姚，你会这样对待她吗？”
叶云泽面色阴沉的看着她：“沈星姚一定会把伞给你，这是她作为机长的职责。”
“是啊，她是个英勇无畏的人，我是个自私的小人，你满意了吗？”
温纯的泪大颗滴落下来，砸在地板上。
叶云泽眉头紧皱，不发一语。
温纯低下头，小声抽泣：“如果早知道用了她的降落伞，你会这样对我，我宁愿死的人是我！”
叶云泽下颌线紧绷，眼里满是怒火：“可现在毫无踪迹的人是她！”
海风湿咸，夹板上人来人往。
周围路过的机组同事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两人。
叶云泽冷声提醒：“温纯，三年前分手之后，我们就只是朋友。”
温纯难以置信：“朋友你陪着我去巴黎？朋友你费劲心思把我调去你的机组？”
她情绪崩溃的吼道：“你问问机组的同事，看看谁觉得你对我是普通同事！”
叶云泽回头环顾周围，机组的人打量两人的目光毫不掩饰。
沈星姚的那句：“你和温纯是什么关系？”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他猛的松开温纯，喉间如吞了生铁，解释的话被卡主，说不出也咽不下。
温纯抽出被桎梏住的手腕：“我之前说你是我未婚夫，你不也默认了吗？”
“现在想摆脱我，我告诉你叶云泽，晚了！”
她高声说完，裹紧毯子走进船舱。
叶云泽看着温纯的背影，目光沉沉。
当晚，他就给经理去了电话：“把温纯从我的机组调走。”
经理眉头紧皱，不明所以：“不是才刚把她调到你的机组？”
“嗯。”叶云泽冷声应下，不想多说。
经理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不知到这位少爷又闹什么脾气。3
叶云泽是神州航空大股东的独子，所以只要他的要求不过分，经理一般都会照办。
但反复调动更是要更换排班，会弄的公司人心动荡。
经理看了眼最近的安排，轻声劝说：“我觉得……”
不料他话才刚说出口，就听见啪的一声，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
此时的叶云泽正躺在船舱里，等待着救援的新消息。
这一等就是两天。
直到第三天的中午，救援队才找到他：“找到驾驶舱了！”
叶云泽心头狠跳：“有没有找到人？”
救援队的负责人陈霄轻叹一声：“驾驶舱沉的很深，各项仪器也被破坏的厉害，就算沈机长坠海的时候还有生命体征，现在两天过去了，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叶云泽的心一沉，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涌。
此时船体颠簸，失神的他下意识扶住门框，锋利的铁皮瞬间磨破了手指。
鲜血瞬间低落到地上，痛意从指尖钻进骨骸。
救援队的负责人见他脸色不好，拍了拍肩膀安慰：“但是我仔细观察了驾驶舱，安全是解开的，主驾位上遭受到的破坏并不大，或许她是被海水冲走了。”
叶云泽失魂落魄的捏住伤处，一动不动。
心里的某个地方空出一个大洞，到处都往里面呼呼的灌着冷风。
他看着搜救队的背影若有所思，比起接受沈星姚的死亡，他宁愿怀着一丝希望，继续找下去。
翌日，搜救队又找了一天，还是没能找到沈星姚的下落。
傍晚，他们决定收队，回京都。
但叶云泽却在搜救队准备撤离的时候拦住陈霄。
陈霄一脸疑问：“傅机长，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要你们继续找。”
叶云泽沉声吩咐，他心里有种直觉，沈星姚没死。
就算死了，他也要找到她的尸体。
陈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略有不耐：“你的失去同事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们搜救队的任务已经完成。”
“我出钱。”叶云泽定定的看着他，满脸严肃。
陈霄沉沉叹气，抬起他的手，径直绕过：“这不是钱的事儿，那片海那么大，说不准早就被冲走了。”
“一百万。”叶云泽看着他的背影，直接开价。
陈霄脚步一顿，回过头来：“你这个价，只够我找一年。”
叶云泽的手紧握成拳，眼底闪过挣扎：“那就找一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京都国际机场，神州航空大楼会议厅内。
经理正在给沈星姚开追悼会：“保证飞机和机上人员安全和平安到达目的地是我们每个机长的职责，此次205空难，沈星姚机长牺牲个人，救下乘客和机组成员共311位，是我们神航当之无愧的英雄。”
“让我们为英雄哀悼。”
众人纷纷站起身，低下头悼念。
叶云泽站在台下，看着台上沈星姚的遗照愣神。
他很难说清傅心里是怎么想的。
明明所有的证据都在指示沈星姚已经死了，但叶云泽却觉得不真实。
或许是没找到尸体，他的潜意识总是认为沈星姚还活着，就在某个角落在等着自己。
这时，一道清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哀悼有什么用！你们应该向她道歉。”
叶云泽闻声望去，是之前被他降到地勤岗的姜衍。
姜衍红着眼快步走到台上，大声嘶吼：“你们污蔑她是第三者，和她道歉了吗？”
经理脸色铁青，沉声警告：“姜衍，别忘了你现在已经被降到地勤岗，工作还想要吗？”
可姜衍却对经理的话置若罔闻，而是定定的看着叶云泽：“你要还是个男人，就站起来解释。”
叶云泽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而后说出了事实。6
“三年前，我和温纯就已经分手，两年前和沈星姚在一起，这段时间对温纯的照顾也是因为父母的嘱托。”
这话宛若一滴水掉进油锅，会议厅内哄闹起来。
除了塔台同事，其他人都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台下的温纯脸色惨白，所有人都对她指指点点。
“她之前不是说傅机长是她未婚夫吗？”
“啧，都分手了还来破坏别人的感情，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就是啊，还倒打一耙说沈机长是小三。”
“我早就看她不是什么好人了。”
“沈机长还把自己的降落伞让给她，真是白眼狼。”
……
温纯脸色难堪的站起身，离开追悼会。
姜衍的目的达成，当场就提交了辞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神航。
叶云泽也起身回到办公室，桌上还摆着合飞的资料。
他眼底闪过痛色，要是当初自己没有让沈星姚独自驾驶，这场空难是不是就会被改变。
此时，温纯推门而入，一脸愤怒的看着叶云泽：“你明知道这样做，我要面临着什么，为什么还要帮姜衍说话！”
叶云泽坐下，声色冷淡：“你之前不也是这样对沈星姚的吗？怎么到你身上就受不了了？”
闻言，温纯脸上的愤怒变成嘲讽：“可是这不是你默许的吗？要是你和她恋爱时就公开，我造谣的时候你第一时间澄清，还会有后面的事情吗？”
“叶云泽，别想着只把错往别人身上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