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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他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话，顾怀笙笑骂着打断。
成凌深深吸了一口气：“容祁死了，喉癌。”
电话里静谧了三秒钟，接着通话骤断。
成凌听着听筒里的忙音，狠狠骂了一句脏话，倏然起身冲出了公司。
顾怀笙跑了一路，直到精疲力尽了才在斑马线边停下。
身体忍着脱力感强撑自己不倒下，脑袋里是昏沉的，像是被一棍击中，震碎了他所有的神智。
顾怀笙撑着膝盖，垂着头。
心脏是被撕裂般的痛，痛得他连牙关都松不开。
怎么会呢？怎么可能？
明明，明明不久前她还上了广播，明明几天前她还好好的，明明，明明……
对面信号灯亮起绿色，顾怀笙咬着牙直起身继续往前奔去。
VOI大楼。
孟静娴和宿雪从办公室里出来，只听见前台有吵闹的声音。
声音渐行渐近，孟静娴抬眸看去，是双眼通红的顾怀笙疾步走了过来。
身边的宿雪向他打招呼：“顾老师有什么事……”
话没落地，孟静娴的衣领就被攥紧，拉到了他面前。
“容祁呢？她在哪？”
往日温润的声音变得嘶哑，像是被铁烙过般闻者心惊。
孟静娴冷睨着他，没有说话，宿雪从惊讶中回神，语气晦涩：“顾老师，容祁已经去世了。”
“不可能！”顾怀笙低吼了一声，“她好端端地怎么会死？”
“她死了。”
孟静娴的声音没有温度，像把冰刃，剖开了他自欺的妄想。
顾怀笙死死拽着他的领口：“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她死与我有什么关系？”孟静娴眉心挤着不耐，“放手。”
有什么关系？
顾怀笙心脏痛得鲜血淋漓，那里千疮百孔，是在为容祁觉得不值。

他看着孟静娴，猩红的双目像是能淌下血泪。

过了好一会儿，顾怀笙缓缓的松开了手，可在下一秒，他抬起了胳膊狠狠朝孟静娴挥去。
“砰！”的巨响，随即周围立刻响起惊呼声。
孟静娴倒在地上，铁锈味瞬间充盈在口腔里：“顾怀笙你发什么疯？”
“疯？”有冷光在顾怀笙眼角闪过，“疯了，我就可以让你给容祁陪葬吗？”
带着寒意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这一刻没有人会怀疑顾怀笙说的话。
宿雪率先反应过来，她挡在顾怀笙的面前，一边示意员工去叫保安。
一边斟酌着劝慰：“顾老师您不要激动，容祁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她也会不开心的。”
“容祁”二字像是一盆冷水，顷刻浇灭了顾怀笙满心的怒与恨。
他茫茫然的站在原地，看着宿雪，喃喃的问：“她会不开心？”
“怀笙，怀笙！”
成凌急促的喊声从人群之外传来，他挤到顾怀笙身边，担忧的打量着他。
“你没事吧？”
“她真的死了……”直到看见成凌，顾怀笙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只想让她开心，只想她幸福，我守了她10年，可是她却死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眼里都闪过一丝讶异。
没有人知道顾怀笙喜欢容祁，竟然喜欢了整整10年！
成凌咬着牙忍住哽咽：“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顾怀笙无措的颤抖着，“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顾怀笙的情绪陷入了崩溃，再也撑不住了般，砸进了成凌的怀里，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顾怀笙眼前是房间熟悉的天花板。
他侧过头，床头相框里容祁笑容明亮。
卧室门被推开，是一身黑衣的成凌，面色疲倦。
见他醒了，开口道：“今天容祁下葬。”
顾怀笙瞳孔一紧，下床换好衣，沉默着坐上车去了郊外的墓园。
秦奶奶就像一夜老了十岁，像垂暮的柳树，佝偻在墓碑旁，平静的望着往来悼念的人。
洁白的玫瑰堆在墓碑前，簇拥着那张黑白相片。
还是彩色的她好看。
顾怀笙站在远处，恍惚的失神。
他没有去献花，只遥遥的参与了整场葬礼，便转头走了。
成凌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急的抓心挠肺：“你要不哭一场吧，或者我再陪你揍孟静娴一顿？”
可顾怀笙仅是靠着车窗，一言不发。
回家之后，顾怀笙瞒着成凌喝了一整晚的酒。
第二天早上，看着阳台山包似的酒罐和昏迷的男人，成凌吓疯了。
送去医院洗完胃，半夜人才醒。
顾怀笙睁开眼，看着成凌，半晌开口，嗓子就像刀划过般嘶哑：“我在那边没找到她。”
成凌哭了，快30岁的男人在病床边哭得像傻子。
之后的顾怀笙像是变了一个人，或者说，变回了原来的那个他。
孤僻，冷漠，不近人情。
顾怀笙不知疲倦的工作，更是霸道的抢走了孟静娴所有的工作。
可是因为他能力出众，孟静娴对他也无可奈何。
两年后，在顾怀笙近乎自残的高负荷工作中，身体替他按下了暂停键。
是胃癌晚期。
顾怀笙躺在病床，呼吸打在氧气罩里，沉闷又粗重，是濒死的人最后的挣扎。
他的目光逐渐涣散，凝视着虚空中的一点。
成凌坐在床边，忽然听见一声呢喃：“如果能重来，我再也不会把她让给别人。”
他讶然抬头，却看见床上的人笑了，语气如释重负：“现在我终于有足够的时间去找她了。”
语落，那双眼才肯缓缓的阖上。
心跳监测仪发出长鸣，像是为他新的旅程送上的祈福的号角。

第三十一章

“没想到傅老师真的来接阿锦了呢。”顾怀笙停在容祁的身边。
孟静娴的眼神落在了二人间距不过一厘米的肩膀上，语气冷凝。
“阿锦？你们关系这么好了吗？”
“当然。”顾怀笙笑了，“毕竟我们是同学。”
孟静娴语噎，他总觉得顾怀笙话里话外都在排斥他。
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谈，他看着容祁：“走吧，要迟到了。”
容祁缩了一下，却因为这个动作，与顾怀笙靠得更近了。
她没有感受到身边人忽然的僵硬，礼貌的说：“真的不用，被看到了对您影响不好。”
“我不在乎……”
孟静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惊呼打断：“车来了！”
随即，眼前的两人便如风般消失在他跟前。
容祁还没反应过来，手腕蓦的一紧，接着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带动着开始奔跑。
夏日的怀笙洒在空气里，眼前是少年的背影。
他身上沐浴露的香气打在容祁的鼻尖，让她心跳加快。
这种突如其来的，宛如偶像剧的般的场景，容祁不合时宜的想到，这就是青春恋爱的感觉。
直到上了车坐到位置上，她还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一杯豆浆倏然出现在眼前，容祁这才从悸动中惊醒：“谢谢。”
她喝了一口，是她喜欢的加糖的。
“同学，你很勇哦。”容祁慢慢啜着豆浆，“把孟静娴就扔在那儿了。”
顾怀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看你好像很为难的样子……是我理解错了？你想上他的车？”
“那倒不是。”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神情，容祁赶忙否认。
顾怀笙松了一口气，又将手里其他的包子递了过来：“吃吗？”
望着他手里的早餐，容祁随口问：“你怎么会刚好在那？”
顾怀笙一时竟答不上来，顿了顿才说：“听说他家的包子好吃，就突然想来买了。”
听了他的回答，容祁点点头，并没有发觉男孩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顾怀笙当然不是为了刚好在那。
在直播里听见孟静娴的话，他一夜都没睡好。
早上五点就坐在了容祁小区门口，等着她的出现。
六点半，孟静娴到了，倚在车边沉默的看着小区大门。
直到晨光破开黑沉的天际，容祁才出现。
当时顾怀笙想的是，如果容祁愿意上车，他也便退回到原点，继续远远的为她祝福。
可是容祁是毫不犹豫转身离开，顾怀笙承认那时他高兴得在晕眩。
而在容祁下意识靠近他怀里的时候，那一刻青涩的爱意在胸腔鼓动，让他的大脑停止了运转。
几乎时当即，他拉起容祁就开始奔跑。
迎着风与阳光，顾怀笙觉得他是在带着容祁逃亡。
逃亡没有终点，也没有时限，他希望是永远，永远都能牵着容祁的手，永远不分开。
“你们光晖工作室也是坐这趟公交吗？”啃包子啃到一半的容祁突然抬头问道。
顾怀笙茫然的看了眼公交号，才后知后觉的摇头：“当时只顾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