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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吱”地一声开了。
她也没有抬头，除了陆思明也没别人了。
“你今日又在皇上面前挑唆了什么？”
一句冷语，让林娇娇的手一僵。
才不眠不休守了昏睡的她两日的人转眼又变得如此无情，她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陆思明了。
林娇娇抬起头，撞上那双隐忍着怒意的眸子。
“并未说什么。”她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岂料陆思明冷笑一声：“那为何岳父大人突然离京了呢？”
闻言，林娇娇心底一涩。
近年他连看都不去看陆成杰，如今这么快就知道他离京一事，想必他早就想对陆成杰下手所以加以监视了吧。
细细的针被林娇娇紧紧捏在指尖，她哑声道：“故土难舍，你又为何在意？”
这始终寡淡的情绪让陆思明无力无奈更生了丝无情。
他伸出手，一把拍掉林娇娇手上的花绷子。
林娇娇忽觉指尖一刺，痛意直入心头。
“哒”的一声轻响，一滴殷红的血砸在绣到一半的青竹上……
那散开的红色似是落进了林娇娇的眼中，摇曳的烛火晃得她眼底的湿润越发光亮。
然而陆思明却丝毫不曾察觉。
他一把锢住林娇娇的双肩，墨眸如寒冰：“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命？”
即便他还没有发现，但从林娇娇被封为永昌郡主后，他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没等林娇娇回答，陆思明自顾猜测：“是不是那个算命的跟你说了什么？”
林娇娇眼神一凝：“不是。”
然而她的否定却成了陆思明眼中的狡辩。
他重重地松开她：“我已不是一次撞见你和他有来往，苏湖术士之言，你竟也信。”

林娇娇手撑在桌上，流血的指头按在绢上，留下点点红印。

她不留神色地掩去血迹，抬眸道：“他的话不可信，你如今的话还可信吗？”
风从敞开的门灌了进来，吹的烛火将将熄灭。
林娇娇却觉寒意不断地渗入了心底。
她仰着头，看着在闪烁的光里陆思明的脸。
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的让她心中五味杂陈。
陆思明微微侧过头，将眼中翻涌的挣扎也尽数掩下：“最是无情帝王家，林娇娇，入了皇家，情，你也舍弃了吧。”
闻言，林娇娇眼眶一涩。
所有的委屈都好像随着他这一句话在心中炸开。
她微微仰起头，含泪笑了：“是你变了，还是我一开始就没认清你骨子里就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陆思明浑身一震，如锋芒的气势不断的涌出来。
“我们自幼相识，十六岁成婚，纵然日子过得清苦，但从未有谁说过半句怨言。”
“可自进了京，过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结果又怎么样？”
林娇娇站到他面前，满眼的泪水堪堪落下。
“我日日替你悬心，可换来的又是什么？为了一个权势二字，你背叛我，甚至利用我，到最后还！”
她嘶哑着声音，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如果那日没让死卫军将她带走，她的命运又将如何？
她还能从容的陪伴害死她至亲的枕边人吗？
林娇娇一番话让陆思明心中猛地一震。
他皱缩的瞳孔微颤着。
果真，她知道了。
林娇娇无声地淌着泪，疲惫不堪地看着他：“陆思明，是我林娇娇，看错人了。”
霎时间，空气如同被凝结，除了屋外的风雨声，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大半晌后，陆思明哑声嗤问：“郡主可是要处置下官？”
林娇娇转过身，看着烛光没有说话。
又是一阵默然，陆思明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转过身一步步走了出去。
细雨中，他走的不急不缓，可每一步又显得分外沉重。
林娇娇僵硬地侧过身，忍着心尖刻骨的痛楚望着雨幕中的身影渐渐远去。
情深不寿，最难解。
她瘫坐在椅子上，泪眼婆娑地指尖的血，眼底一片悲凉。
不想两人这么快就撕破脸皮了。
林娇娇深吸了口气，却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
……
一连五日，陆思明都没有回府。
林娇娇面色憔悴地看着桌上的剑，岳林送剑却没有留一句话，难道他也早有察觉，和皇上一样要她杀了陆思明吗？
“夫人。”长福突然跑了来，小声道，“顾先生求见。”
提邢司府后门是一处小巷子，长福已经将小厮支走，远远地守在廊上。
顾羽一身苍青广绣衫，他没有再拿着那五尺幡。
他就如同闲逸公子般站着。
见林娇娇面色不太好，顾羽蹙了下眉：“看来夫人又处在困顿中了。”
“顾羽。”林娇娇注视着他，“你到底是何人？”
闻言，顾羽眉又拧了拧，叹了口气：“你可还记得三年前你同陆思明去南方治水？”
林娇娇一愣。
她自然记得，那年她至死都不会忘的。
“你救了一个差点被洪水卷走的人可还记得？”顾羽又道。
林娇娇眼眸闪了闪，记忆恍若又回到了三年前。
在被山体掩埋前，她冒着大雨去寻陆思明，却见坡下渐渐大的洪水里有个人影。
她心急却又无物施救，便扯下树藤扔下，拼了命将他扯了上坡。
林娇娇带着血丝的眼眸划过一丝诧异：“你……就是……”
“我便是那日被你救的人。”顾羽笑了笑。
其实他早已算到自己大限之日便是那天，可是不想遇到了林娇娇。
他自小便就跟着师父云游四方，替无数人看过相算过命，而林娇娇的命格是他从未见过的。
一个情薄，一个帝命的双命格。
林娇娇沉声道：“想不到世间还有这么巧的事。”
或许冥冥之中老天爷早有安排。
她救了顾羽，在重生后又遇见他，是为了一次次提醒她曾经历过的种种吗？
“药我给萧颜用了。”林娇娇言语中还带着几许恨意。
顾羽道：“不打紧，合该她用。”
将药给她时他便猜到她不一定下手，毕竟现在皇帝还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陆思明动作不小，皇上怎么会不知道他打着什么算盘。
林娇娇忍不住开口：“那你能替我算算……陆思明吗？”
她已是无命之人，算不得。
可陆思明总该算得出。
顾羽抿抿唇，缓缓道：“你可知水火不容这一成语？”
闻言，林娇娇心一沉，也明白了七八分，便不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