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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兴差点憋不住要笑出声来。
许知未平时客客气气的，没想到毒舌起来这么狠。
看到那两人想发火又没处发的憋屈样，大快人心！
现在是饭点，饭馆里头人很多。
很不巧，大桌只剩一桌，跟秦镇那桌紧挨着。
于是，从许知未一行人坐下来开始，气氛就开始不对劲。
剑拔弩张的。
梁焕明不甘心吃瘪，又开始阴阳怪气。
“你们最近在摆摊卖货？摆摊的东西，哪有专卖店的高档，卖不出什么价钱吧？”
秦镇还端着架子，一脸替人着想的表情。
“整个芒城最好卖的就是姿美的服装，你们回专卖店当销售员卖服装都比摆摊卖便宜货挣得多，看在你们是老员工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们多算一点提成。”
梁焕明又帮腔，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我听说是卖什么运动鞋？这年头谁穿这玩意儿，听都没听过。”
许知未凉凉说了一句，“那是你没见识。”
梁焕明一噎。
这个许知未，总是一句话就能把人给噎死！
“那你倒是说说，你们卖的什么东西？要是真卖得动，我倒立给你看！”
话没说完，旁边传来一声低呼。
“天哪！你们这鞋在哪买的？真好看！”
是隔壁桌的年轻姑娘，她一个劲儿地往许知未脚上瞅。
今天是开张卖鞋的第一天，大家试过运动鞋之后，觉得太好穿了，舍不得换下。
许知未想着，反正他们是卖运动鞋的，自个儿穿着，客人一眼就能看到上脚是什么效果，多直观呀。
何况在后世，员工穿自个儿品牌的服装鞋子是很常见的规定，这本就是一种无形的广告。
只不过在80年代，还没有人意识到这个，也就没那么多讲究。

可许知未不一样，她意识到了，当然就要把每一个细节都规范起来。

于是，连她自个儿都穿上了红星运动鞋。
这鞋本来就洋气漂亮，穿在她身上，被她身上的气质一衬托，好像变得更好看了。
四周的年轻人纷纷看过来，一个劲儿往他们脚上瞅。
“看起来像布鞋，布鞋又没这么好看，我看电视剧的男明星好像穿过差不多的，叫什么运动鞋？还以为是电视里才有的道具，原来真的有卖啊？”
“穿上脚啥感觉，会不会硌脚？”
“当然不会，这运动鞋软乎着呢，上脚特别舒服，用料跟普通鞋子可不一样，不信你们摸摸看。”
许知未当然不能把鞋子脱下来给大家看，还在饭馆里呢，多不礼貌？
其他鞋子还不够卖呢，仓库里一双库存都没了。
唯一剩下一双，许知未特意给陆厌留的，没想到这时候派上用场了。
好几个人围过来，瞧着这双崭新的奶白色运动鞋，爱不释手。
“也不知道是啥材料做的，摸着可真舒服。”
“还挺厚实，现在天气凉了也能穿，瞧着挺保暖的。”
“这鞋底好神奇，软乎又有弹性，一点也不像凉鞋会硌脚，穿上脚一定很舒服吧？”
“那可不？这叫运动鞋，是专门为了打球和跑步设计的，特别贴合人的脚型，鞋底这弹性特别好，穿上脚走一天路都不累人，可舒服了！”
程娟特别会看时机，马上凑过来。
她口才好，而且经验丰富，甭管别人问啥刁钻问题，她都能轻松化解，说得人身心舒坦，越看这运动鞋越顺眼，忍不住就想买。
“这鞋怎么卖？”
“28元。”
旁边的梁焕明第一个听傻了，“你说这鞋卖多少？”
“28元一双，不讲价。”
“你们疯了吧？真皮皮鞋18元就能买到一双，这破鞋你们卖28元，比真皮皮鞋还贵，抢钱呢这是！”
秦镇也觉得匪夷所思，“你们不会以为姿美服装可以卖得贵，别的东西也可以随随便便卖高价吧？
姿美服装有人买账，这鞋怎么可能有人买？你当别人是傻子？”
“你们觉得不值，是因为你们没见识，不知道这鞋有多好。”秦律马上怼回去，“又不稀罕你们买，反正我们的运动鞋，有的是人买。”
秦镇冷笑，“我就不信世界上真有这种傻子。”
许知未没理他，而是看向几个感兴趣的年轻人，微笑道：“运动鞋经过特殊设计，更贴合脚部曲线，你们摸着也感觉到了，质量特别好，而且设计新潮，不是普通鞋能比的。
别的鞋穿出门随时可能撞鞋，但是这个鞋在芒城可没几双，它就是独特的，走在路上谁不多看两眼？”
这话可说到年轻人心坎上了。
年轻人谁不爱美，不想让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可你不是说，这些没得卖了吗？”
“现在是没货了，但是可以预定，等到货了给您送去。”
“那敢情好！你快记我的地址，鞋子到货了可别忘了送来啊！”
几个小年轻纷纷留下联系地址。
旁边的人也看得眼热，还有人要买下这唯一一双。
“那不行，这双是专门给人留的，您想买只能预订。”
那人很失望，可架不住实在喜欢这鞋子，于是也留下了联系地址。
生怕到货了不给他送一双，他还想先付钱。
当然被许知未制止了，“等到货了，我们肯定有人给大家送去，也就这几天了，用不着等很久，也用不着先给钱。”
她看向梁焕明，笑意更浓，“不然有些不相信有人愿意买我们运动鞋的人，说不定要骂我们坑别人钱。”
梁焕明咬牙切齿。
秦律还补刀，“刚才是谁说没有傻子会买我们的鞋，还说如果有人买，他就表演倒立？现在可以表演了吗？”
梁焕明脸都绿了。
秦镇脸色也很不好看。
同为秦家子孙，虽然是亲兄弟，但从来都是竞争关系，而且从小到大，秦律从没有争赢过他。
在他眼里，秦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活该被他欺压。
被秦律当众打脸，这还是头一回，他脸色能好看吗？
“你还是听爷爷的话，早点回来给我打下手吧，我还能帮帮你，摆摊卖什么破鞋，不务正业，到时候什么都做不起来被家族取笑，别怪我不帮你说话。”
秦律气笑了。
所谓的给他打下手，其实就是当小弟，被他死死压一头，永远不可能有出头的一天。
他干得好，功劳都算在秦镇头上，说秦镇教导有方。
他干得不好，错都在他，都嘲笑他跟着秦镇这么厉害的大哥还能没出息，是扶不起的阿斗。
秦镇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之前他敬佩秦镇是大哥，被他忽悠过，可是现在，秦镇还想用这种烂招数对付他？
把他当傻子吗？
“就算你拿走了姿美服装厂，现在很风光，也不代表你能笑到最后，迟早有一天，我卖运动鞋，能卖过姿美服装！”
“你可真会做梦。”秦镇冷笑着，扭头就走。
梁焕明也气呼呼的，饭刚上桌，没吃几口就跑了。
“你看他夹着尾巴跑掉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笑？”李兴笑得直不起腰来。
许知未也笑，“大概是怕继续待在这儿，要表演倒立吧。”
“哈哈哈！”大家一片哄笑声。
自从姿美服装厂被抢走之后，大家就憋着一口气，好不容易扬眉吐气，能不高兴吗？
但李兴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自从秦镇和梁焕明来之后，服装厂的大家就很不好过，听说隔三差五改制度，把咱们之前好好的制度改得面目全非。
而且施加高压政策，逼得大家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谁要是被逮到工作时间休息一下，还会被扣工资，之前很多好福利也都被取消了，不少人找我倒苦水呢。”
许知未一顿。
突然想起她要走的时候，那些想要跟她离开的人。
可惜那时候她自顾不暇，没法给大家保障，当然就不能承诺什么。
本来以为大家留下，那么多精英骨干，秦镇至少会善待，没想到秦镇手腕这么强硬。
李兴叹气，“听说大家私下已经开始盘算集体罢工了。”
秦律也很不好受。
毕竟以前都是跟他干的，说没点感情那肯定是假的，但他更了解秦镇。
“我大哥不是心软的人，要是他们敢罢工，等待他们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被辞退。”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
许知未给大家打气，“所以咱们要更努力，赶紧把运动鞋事业搞起来，做大做强，然后让大家来咱们这儿一起干！”
“没错！我明天多跑几个学校推销咱们的运动鞋，等鞋寄来，马上就能卖！”
“我也来！不就是600双吗？6000双我也给卖光！”
大家突然又有干劲了。
一顿饭，吃得酣畅淋漓。
吃完饭后，天色暗下来了。
街道两边的灯光有些昏暗，而程娟喝了两杯，东倒西歪的，许知未差点扶不住。
“你们两个姑娘家不太安全，我送你们回去。”秦律提议道，并且很坚持。
一路把人送到小洋楼前面的路口。
见程娟走得歪歪扭扭，差点把许知未撞倒，他下意识上前，一把扶住许知未。
“放手。”
伴随一道冰冷的声音，秦镇的手还没碰到许知未就被拦住。
熟悉的声音，让许知未愣住。
她猛地抬起头来，看到灯光下英挺的男人，整个人都恍惚了。
“陆厌？”
“是我。”陆厌动作麻利，一手扶住程娟，另一条结实的手臂，霸道十足地把她揽进怀里。
然后，挑衅地看向秦律，明晃晃在昭示所有权。
“媳妇，我回来了。”
话是对许知未说的，也是对秦律说的。
特别是媳妇那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清溪，既然有人来接你，那我就不送你了，等运动鞋到货，你通知我一声。”秦律摸摸鼻子。
知道人家正牌老公回来了，他当然没脸继续往许知未身边凑，赶紧就溜了。
“哼！”陆厌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