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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子墨歪出半个脑袋来，给楚锦鸾挤眼睛。
楚锦鸾瞥了一眼，规规矩矩地收回了视线。
“免礼。”战王转身示意旁边掌管家族事务的中年人，“开始吧。”
云家的祖居之处并非京城，虽战王来京的都是比较亲近的几房人，而云家祖上也是有些底蕴的，祭祖这事很有些说法。
出嫁之前祭祖是待嫁女主持，也就是楚锦鸾。
楚锦鸾昨晚已经看过祭祀流程，今日也打起精神，恭敬地给祖宗牌位前献上祭品，上高香。
然后由族中掌事司礼的人唱念词文。
整个流程庄严肃穆，待到祭祖完成的时候，已经快到午时。
战王府内已经是宾客云集。
楚锦鸾拜别各位族中长者和战王以及四位兄长，回到锦鸾阁的时候，安平公主赶紧安排人给她吃东西。
“大妆要好几个时辰，快点吃，吃不饱晚上你可得饿到半夜！”
楚锦鸾深信不疑。
因为流程她已经看过了。
当即也顾不得细嚼慢咽慢慢享受，快速填饱了肚子，便开始上妆换喜服。
这喜服是楚锦鸾自己做的，自然也知道是有多复杂，里里外外加起来十二件，还不算霞帔鞋袜和头上戴的首饰。
衣服穿到一半的时候，外面就响起了晨阳公主的笑声。
“本宫瞧瞧这新娘子准备的怎么样了……”
楚锦鸾抬头看过去，从人群缝隙之中看到晨阳公主带着云安郡主到了近前来。
她朝着晨阳公主颔首算是见了礼：“公主。”
“别拘礼了，今日是你的大日子，你最大。”晨阳公主低头看了一会儿，笑盈盈地说道：“真好看，你们快着点，时间快来不及了。”
边上的喜娘们连忙应“是”。

人太多，云安郡主基本是不好靠过来的，只好朝着楚锦鸾眨了眨眼当做打了招呼。

楚锦鸾也朝她回了个笑容。
“郡主别动！”喜嬷嬷说：“该给郡主弄头发了。”
“好。”
楚锦鸾只好回过头，端端正正地坐在镜子前面。
她的头发又黑又长，但头发并不算多，梳那新娘子的发髻需要用上不少假髻。
楚锦鸾对着镜子。
镜子里，喜嬷嬷手指麻利地给她弄头发，那熟练的姿势简直看的她眼花。
喜嬷嬷声音温和地说：“这些假发髻都是选有福女子的头发做成的，郡主放心，今日的一切都大吉大利！”
楚锦鸾忍不住笑，心底轻轻吸了口气。
出嫁的日子，当然大吉大利。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看着自己原本披散的一头长发被梳成高贵典雅的宫髻，边上点缀珠花固定，戴上价值连城的九凤珠冠。
眼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变得美丽倾城，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身边的人在说话，似乎在夸她漂亮，她听的不甚清楚，脑海之中浮起北尘御的样子。
或坐或卧，或严肃或温柔。
她心中竟忽然升起几分恍惚之感。
“锦鸾。”耳畔传来一声低笑的呼唤，云安郡主靠在楚锦鸾面前来，“锦鸾、锦鸾？”
楚锦鸾回过神来：“云安？”
“喜嬷嬷，还有我娘和安平公主都出去了，总算能和你说两句话。”云安郡主坐在了楚锦鸾身边，打趣道：“瞧你这样子，根本不知道旁人几时出去的。”
“高兴傻了？”
楚锦鸾有些讪讪：“有一点恍惚，没想到嫁衣这么美，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情。”
喜悦，激动，期待……
她原以为她为人三世，心理年龄很大，说是过尽千帆也不为过。
她可以冷静淡然的面对任何事情，却没想到，今日竟然浮起这样的感触。
“那是因为嫁了两情相悦的人。”云安郡主安抚道：“别担心，你的好日子才开始，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
楚锦鸾低笑一声，“你也会有这一日的。”
“嗯。”
云安郡主含糊地应了一声，拉着她闲聊了两句。
外面喜乐的声音响起，彩月也小跑了过来，惊喜地说道：“殿下亲自来迎亲！”
楚锦鸾不知是今日第几次弯起唇角。
云安郡主感慨道：“殿下真是……绝世好男人啊……”
以北尘御的身份，根本不必亲自来迎，派身边副将或者礼部官员来，都是给足面子，但他竟然亲自前来。
毫无疑问的，前面已经炸开了锅。
云安为楚锦鸾高兴的同时，心情也略微有些苦涩。
她便是心态平和些，也开始羡慕了，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有没有这样子的机会？
“快快，吉时到了！”安平公主带着喜嬷嬷和两排喜娘从外面走进来，拉着云安郡主，亲自为楚锦鸾盖上了盖头。
厚重的暖红落下，楚锦鸾视线被遮挡住，任由喜嬷嬷们扶着朝外走。
一路上，喜嬷嬷提点楚锦鸾等会儿的礼仪流程。
楚锦鸾一一记下。
周围有大家窃窃私语的声音，议论今日的婚事如何盛大，楚锦鸾和战王府的面子如何的大。
楚锦鸾听着只觉得耳边一直在嗡嗡作响。
到了大厅，楚锦鸾沿着盖头的边缘，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一截艳红色袍摆。


331、大婚（三）
周围喧嚷的声音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楚锦鸾看着那人缓缓朝自己走来，然后牵住了另外一端的红绸。
她听到他低沉而幽深的声音：“走慢些，别摔着。”
楚锦鸾的心里忽然浮起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她由着北尘御牵着，到了前面去拜别战王和爷爷，再从战王府的大厅之中一路往外。
他配合着她的速度，走的较慢。
周围有人在议论什么九九之礼，楚锦鸾有些好奇。
然而盖着盖头，什么也看不到。
因为这点好奇，到门前下台阶的时候，明明有喜娘扶着，楚锦鸾竟还踏空了一步，栽到了喜娘的身上。
喜娘暗呼了一口气，刚要把楚锦鸾扶好，一只大手却伸过来，稳稳地将楚锦鸾的手臂拖住。
下一瞬，楚锦鸾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中。
楚锦鸾赶紧抓住他的手臂。
北尘御抱着她往马车边上去，亲手将她送了上去，才低笑一声，“你在想什么，下台阶也能摔倒？”
“就九九之礼……”楚锦鸾低声说：“边上的人都在说。”
“拉车九匹马而已。”北尘御笑着随意说了一句，握了握她的手，“先回王府。”
他下了马车，翻身上了前面的白马。
那利落矫健的动作，忽然就碎了围观的无数少女的芳心。
以前这些女子从来不敢肖想摄政王，因为他太过冷酷嗜血，太过高高在上，没有哪个女人敢有胆子想做他的王妃。
她们以为，他会一直那么高高在上，翻云覆雨。
会一直穿着最尊贵的玄黑睥睨钟声——
她们猜想过很多很多，就是没有想过，有一日他也会如同一个寻常男子，身着艳红喜服，跨着白色骏马，亲自迎一个女子入他的府邸。
这就像是一个神祇忽然之间走入红尘俗世，沾染上无数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