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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整日酗酒,已经不成样子,只能由谢子安带着几个家奴前去。
因粮食紧张,这些去挖路的官员需要家人送饭。
马车里,宁挽歌坐在软垫上,随着车子颠簸,来回晃动着身子。她有些倦怠,歪身靠着身后的引枕,再抬眸睨了一眼坐在车厢一侧的丽娘。
她如今是侯府的姨娘了,穿得还是棉布裙,竟不如府中婢女穿得好。
各房有月例,但如今侯府公账上没钱,月例也就停了。三房私库没钱,谢子安手里更没钱,也没法给她添置。
虽是棉布裙,但整齐干净,头发完成髻子,一丝不乱,面施薄粉,温婉秀气。
若能嫁个寻常男子,定是贤惠持家的好娘子。
她怀里抱着一个布袋,不时打开车帘往外看一眼,如少女心急去见情郎一般。各家夫人送饭,原不该带她的,她求着要去,宁挽歌也就应了。
“你这布袋里装的是什么?”宁挽歌问。
丽娘回过头,略有窘迫,“两个馒头。”
“馒头?”
“我早上省下来的,非是偷摸在粥棚拿的。”丽娘忙解释。
宁挽歌摇头,“你怕他饿着?”
丽娘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你不饿吗?”
“我能忍,以前日子苦,也常挨饿的。”
“他待你可好?”
丽娘看了一眼宁挽歌,而后低头小声道:“有一个馒头,他给我吃。有两个馒头,等我吃饱了,他再吃剩下的。我们饿到去讨食,他让我在远处等着,他去求人,甚至下跪。若非……若非实在讨不到食物了,我和康哥儿饿了两三天,他决计不带我们回府的。他怕回府以后,我受委屈。”
这话,确实让宁挽歌意外。
原以为那谢子安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不想他对丽娘这般掏心掏肺的好。
只是……
“他该先休了我,再许你终身。”
那样,她不会恨他,也不会赔上一辈子。
所以他们的情深不寿,只让她觉得恶心。
第九十三章一个男人嘴这么欠
出城的路不好走,原一个时辰的路走了两个多时辰,等到挖路的地方已经过中午了。
宁挽歌被谨烟扶着下了马车,也不知是路上颠簸的还是昨晚染了风寒,她觉得昏沉沉的,胃里也难受得紧。
那丽娘一眼就瞅见了谢子安,不等宁挽歌,已经跑过去了。
谨烟跺了一脚,“您就不该带她来,这么多官夫人瞅着,回头不定怎么嚼舌根。”
宁挽歌淡淡笑了笑,“本就是让她们看的,让她们说的,我难不成还要维护他谢子安的好名声。”
谨烟眨眨眼,有点懂了,又还是不懂。
各家各占一小块地儿,围一起吃饭。宁挽歌让谨烟帮着车夫一起将饭食送过去给家奴,她则往高处站了站,看这段路冲毁的情况。
这里不下百十号人,日夜不停的挖,许明天入夜能挖通。
粮铺的存粮已经不多了,若再不挖通,她也无能为力。
这时她看到南沐景骑着高马过来,在现场巡视着,有官员上前,他就下马与之谈笑,八面玲珑,滴水不漏。
虽然人人都骂他是大奸臣,但人人又惧他,可鬼罗刹一样的人,偏又天生一副笑脸,好像不撕破那张笑脸便不会看到底下的阴暗。
他巡视到靖安侯府那一块,谢子安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上前向南沐景行礼。他比那些官员的腰压得更低,姿态更谦恭。
南沐景看了一眼进度,笑脸收了收,不知说了什么,那谢子安面露惊慌之色,若不是这么多人看着,他怕是都跪下了。
南沐景骑上马离开,不少官员又指着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宁挽歌觉得挺好笑的,上一世便是这般,南沐景苦心经营多年,赢得生前身后无数骂名。即便他曾率军北征,抵御北金进犯,即便他扶持新主,减轻赋税,休养民息,却没有人记得他的好。
唯她,每年清明给他烧些纸钱。
不过每次,她都指着他那墓碑骂,骂他瞎了狗眼,骂他罪有应得,骂他九泉之下不安,骂他轮回畜生道。
直到骂到头发白,她才没有力气再骂了。
便说:“若有来生,你去祸害别人,放过我吧。”
宁挽歌自坡上下来,正欲回马车上等,余光瞥到一身影。她忙转头,再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曲墨染。她拎着一个食盒,绕迷宫似的朝一个方向去了。
宁挽歌跟着看过去,见她走到一穿着月牙素袍的高大男人身前,先行了个礼,而后才送上食盒。
那男人转头,那是一张丰神俊逸,气质出尘的脸,好似朝饮兰露,夕餐秋菊的仙人。他神色淡淡,不悲不喜,好似万事万物都不能让他内心起波澜一般。
宁挽歌太吃惊了,她没想到曲墨染是给这人做妾室的。
沈长舟,刑部最年轻的侍郎,执法严苛,手段狠辣。他与南沐景一样恶名在外,而两个人还是死对头。不过这沈长舟双手沾血,却喜欢礼佛,手腕上常带着佛珠。
还有传言说他为了六根清净,不贪不痴不嗔,戒酒戒妄戒色,唯独不戒杀。
只是这戒色……
宁挽歌呼出一口气,上一世她和沈长舟素有交情,知他最后真的出家了。
她晃晃头,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脑子太累。她回到马车前,想着去车里等,但又觉得太闷,听得有流水声,附近应该有小溪,她循着声音朝林子里去了。
穿过林子,果然有一条小河,那边还有瀑布。
她寻了一块石头坐下,刚舒了一口气,转头却见南沐景靠着一块大石头,手里拿着酒壶,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晦气!
宁挽歌背过身,想起身,但觉得小腹不太舒服,只能再缓缓。
“我才知道,你那起死回生的夫君,居然是拖家带口回来的。”说着,南沐景哂笑出声,“看他和别的女人恩爱,心里不舒服吧?”
宁挽歌不理他,一个大男人嘴这么欠,句句找抽!
“宁挽歌,你那一往情深还不如喂狗。”
“可不喂了狗!”
“你说什么?”
宁挽歌沉下一口气,从怀里掏出帕子,做抹泪的样子,“他能活着回来,已是老天爷对我最大的恩赐。再说男人不是都三妻四妾的,我们女人哪敢说什么,便如你陆大人,还未娶正室,外面已养了很多女人,单论这一点,谢子安比你强太多了。”
南沐景眯眼笑着,仰头灌了一口酒。
“我还等着他找我拼命呢,毕竟我强占他夫人,还珠胎暗结,只要是个男人应该都咽不下这口气吧,除非他不是。”
宁挽歌笑,“他是不是男人,我比你清楚。”
南沐景眸色一沉,“他碰你了?”
“呵,我们是夫妻,名正言顺的。”
“宁挽歌!”
“怎么,我还要为你守身不成?”
第九十四章心疼了
宁挽歌故意气南沐景的,有没有气到他,她不知道,反正自己气得够呛。
她用手揉着小腹,同时感觉四肢开始僵冷。
这是……毒发了!
她猛地用手抓住旁边石头,又回头看南沐景,见他还在喝酒,不由气道:“你再多喝些,把自己灌醉了,醒了就能给我收尸了!”
南沐景看向宁挽歌,见她脸色青白,面露痛苦之色,忙起身过去,将她搂到怀里。
“怎么了?”
“白木毒发了。”
“我这就带你回城找周礼怀!”
“赶不及……”宁挽歌打了个冷颤,同时觉得舌头都有些僵硬了,“沈长舟的……妾室……曲氏……找她来……”
南沐景微怔,继而冲林子里喊了一声。
过一会儿,曲墨染匆匆赶来,诊过脉后,眉头紧皱起来。
“必须立刻放血压制毒素。”
南沐景低头看了宁挽歌一眼,她意识已经昏沉,窝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那就快点!”
曲墨染四下看了看,指着不远处的深水潭道:“我们去那边!”
南沐景让暗卫守着四处,再将宁挽歌衣服脱下,带着她一起浸入潭水中,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给予她支撑的同时,将内力传入她体内。
她脸贴着他胸口,虽然昏沉,但能感觉到是他。
“南沐景……”
“我在。”
她扒着他肩膀,紧紧依偎着他。
曲墨染冲南沐景点了一下头,南沐景搂着宁挽歌转了个身,将她的后背朝向曲墨染。
曲墨染拿出火炙烤过的尖刀,在宁挽歌后背划出十字。
一刀下去,血渗了出来。
宁挽歌猛地抓紧南沐景的肩膀,眉头也紧紧皱起来。
南沐景搂紧她,低头啄吻她额头。
这才刚开始,接下来用银针逼出毒血,那种蚀骨之痛才是最磨人的。曲墨染下针之前,先深吸了一口气。
“惜卿,我开始了。”
“嗯。”
曲墨染开始行针,第一针下去,宁挽歌闷哼了一声,但咬牙忍住了。第二针下去,她一下咬破了嘴唇。第三针下去,额上青筋暴出。
南沐景哄着她,“乖,别忍了。”
“南沐景……你害我的……”
“我害你的。”
“你害我!”
“我的错。”
宁挽歌原是能忍住的,上一次就很好,可被这人抱着,哄着,只觉满腹委屈。她发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