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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清苒脸色一变：“云澈，你这是……”

楚云澈淡淡看了她一眼：“将军府大少爷颜离萧战死沙场，我奉旨送他回家。”

刹那间，颜清苒脸色煞白，攥着裙摆的手猛地松开。

“不可能，兄长前几日还说还传来捷报说战事一切顺利……”

他还说要打个胜仗，拿个战功给她做嫁妆，怎么可能……

她不信，这一切都是假的！

楚云澈没说话，两指一挥：“抬上来。”

随着他话落，黑漆棺木被小厮抬着，一步步朝颜清苒靠近。

颜清苒看着，下意识后退。

这时，一道单薄身影越过她，直接挡在了身前。

颜离萧的妻子林若烟沉声呵斥：“抬走！真正的离萧还在打仗，你们莫要胡说，动摇人心！”

然而，棺木还在往前。

林若烟抬手想要往外推，可棺内的景象还是映入了眼帘。

只见颜离萧毫无血色地躺在其中，脸上，盔甲上，沾着数不清的黑红血色……

天上正午的日头刺得人眼眶发红。

下一瞬，颜清苒的眼睛被皙白的掌心遮挡，耳边响起林若烟的声音：“这不是真的离萧！敌国以易容闻名，这一定是别人假冒的！”

“离萧他走的时候还说要回来给你贺喜，说要等孩子大些亲自教他武艺，他不会就这么走的……”

蒙在眼前的手微微发抖，暴露了林若烟的不安与脆弱。

颜清苒隐忍着心里的慌张，慢慢拉下她的手，一步步走到棺木前，伸手去碰。

满手冰凉。

她一寸一寸的摸过去，额头，鬓角，下颌……

没有易容。

真实的触感逼得颜清苒不得不接受颜离萧战死的事实！

她无力的瘫跪在地，迎着林若烟看来的目光，轻声说：“是兄长……”

话落刹那，林若烟眼里的泪，瞬间决堤。

一息间，红绸换白绫。

颜清苒不敢告诉母亲和奶奶，怕她们承受不住，只能强撑着处理了颜离萧的后事。

灵堂里，林若烟跪在棺木前抽泣，她怀里的孩童尚不知何为生死，只随着母亲哭嚎不停。

颜清苒不忍再看，转头看向身侧的楚云澈：“怎么会这么突然？”

楚云澈眉眼淡漠：“身为将领，从上战场那天起，他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他说的是事实，但颜清苒听着，却觉得格外无情。

相识多年，楚云澈和兄长亲如兄弟，如今兄长战死，他却如此冷漠……

莫名的，颜清苒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

不等她想明白，就听楚云澈再度开口：“你我婚事，就此作废。”

颜清苒一愣，慌忙抓住他手臂：“为什么？”

楚云澈抽回手：“因为不吉。”

第2章

颜清苒耳边一嗡，不待再问，楚云澈便已迈步离去。

她下意识就要追上去，身后却传来一声轻唤：“清苒。”

颜清苒回头，只见母亲一身素衣，眼眶通红。

“娘，您怎么出来了？”

“我不来，你又打算瞒我们到何时？”颜母说着，转身走进灵堂。

颜清苒跟在她身后，进灵堂前，她回头看了眼，入目所及，楚云澈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灵堂内，除却颜母，还站着一应颜家儿媳。

放眼望去，皆是妇人。

颜老太太将手中燃着的线香插进香鼎，声音苍老：“我这辈子生了五个儿子，有、三个死在了战场上，剩下两个，一个常年镇守边关，一个残了腿守在身边。”

“我想着还有个孙儿，也算是上天怜惜我颜家，却不想今日……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人说着，眼眶微红。

三叔颜君仪坐在轮椅上，拳头重重的垂在腿上，满心悔恨：“要不是我残废了，上战场的就该是我，这样离萧也不会出事！”

颜清苒立在一旁，垂眸不语。

七年前函蜀关一站，三叔被设计失去了双腿，幸好父亲去的及时，保住了他性命。

从前带着她四处骑马打猎的恣意儿郎，如今只能坐在轮椅上……

沉寂间，颜母开了口：“马革裹尸，虽死不悔！离萧为护南国而亡，是我们颜家的荣耀！”

“马革裹尸，虽死不悔！”

是颜家的家训。

颜清苒抬头望着桌上兄长的灵位，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收紧。

……

颜离萧下葬那天，细雨连绵。

漫天纸钱飘洒，颜清苒看着眼前新立的墓碑，满心沉重。

父亲军令在外，兄长战死沙场，偌大的将军府只剩下一群妇孺。

她是家里最后的女儿，也是唯一能撑起颜家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颜清苒呼吸发紧。

等家人都离去后，她起身走到墓碑前蹲下，手抚着兄长的名字，声音沙哑。

“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长嫂和侄儿，照顾好母亲奶奶。以后……颜家有我！”

最后一句，字字如钉。

之后，她起身离去。

冰凉的雨落在盔甲上，形成一道道的水流。

颜清苒浑然不觉，脑海里满是颜家的以后。

千斤重的担子陡然落在肩上，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下意识的，想要去见楚云澈。

然而刚到帝师府大门，就发现门口站了不少宫人。

为首的太监手持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帝师楚云澈与萱忆公主天造地设，次月完婚！”

此话一出，颜清苒只觉得手脚发凉。

她像是被冻住般，动弹不得，只有一双眼紧紧的凝望着楚云澈。

不会的，楚云澈早已答应要娶她……

想到这儿，脑海中的弦像断了般。

颜清苒倏然想起了昨日楚云澈那句：“你我婚事，就此作废。”

只一瞬，她便否定自己的胡思乱想。

不是真的！他也不会娶公主的！

下一秒，却见楚云澈没有丝毫犹豫伸出手：“臣领旨。”

第3章

圣旨已带到，宫人们纷纷离去。

只剩下颜清苒站在雨中抬头看向青石阶上的白衣男人：“你要娶公主？”

“是。”

楚云澈毫不犹豫的回答噎住了颜清苒。

“那我呢？”颜清苒想不明白，难道当初的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吗？

楚云澈神色平静：“当初我答应娶你，只是为感激颜老将军救命之恩，仅此而已。”

天际惊雷炸响，夏雨倏然变大，淋湿了发丝。

颜清苒瞳孔微震，过往他的一字一句还回荡耳边。

“清苒，你在我心里的分量，比任何人都重。”

“清苒，我很庆幸被颜老将军所救，然后遇见了你。”

“清苒，我想娶的妻子要和你一样，坚毅，果敢，而非软弱的菟丝花。”

……

如今想来，颜清苒却遍体生寒。

这时，楚云澈的声音再度响起：“朝中大臣对颜家一向颇有微词，如今颜离萧战死，颜家后继无人，你可想过之后颜家该如何？”

“颜清苒，若我是你，定不会将心思还放在儿女情长之上。”

扔下这话，楚云澈转身进了府邸。

颜清苒看着他的背影，渐渐的，视线被雨水模糊，再瞧不清……

回将军府的路上，即使颜清苒有些心不在焉，却还是察觉到了周围百姓的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