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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桉斌操纵的是他招牌英雄，一个近战法师，而贺冉则是一个刺客。

星辰是第三人视角，游戏内场景逼真，就连身体蹭过灌木的窸窣声也能听得清楚。

沐语诺看着屏幕，不答发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瞿时业只说了一半真话：“他说想要见见你，所以答应来做免费陪练。”

心知瞿时业没说真话，沐语诺没有再问。

那晚之后，她对季桉斌的执念也随着话语消失在空气里。

原来放下的感觉，其实是没有感觉。

20分钟后，近战法师剩着一丝血皮，站在了战场上。

能够在名字后冠“神”的，都不是什么漂亮的场面话。

电竞圈不讲究那些客套，打得好就夸，打得差就喷，一视同仁。

季桉斌之所以是圈子里的神话，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操作，更因为他对每个游戏角色的了如指掌。

少年“腾”的站了起来：“你会不会玩法师啊？打得这么猥琐，丢不丢脸？”

季桉斌摘下耳机，微微仰头：“有规定法师不能打猥琐流吗？比赛中，只要不违反联盟规则，那么一切都是可利用的。”

贺冉脸都是红的，他研究过季桉斌，可是刚刚他的研究毫无用处。

“输了就不要找借口。”沐语诺轻喝。

她环视了一圈，道：“所有人，今天把楼兰战队的所有对战都看一遍。”

说完，便离开了训练室，季桉斌见状立即跟上。

沐语诺刚沿着滑道上了台阶，季桉斌便几步并作一步跨上，拦在了跟前。

他熟练蹲下，迎着沐语诺漠然的眼神，斟酌着问道：“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好。”

“借你吉言。”沐语诺答，“本来就不太好。”

见她目光落在自己的双腿上，季桉斌登时如芒在背。

他嘴唇嗫嚅了几下，低声道：“你要照顾好自己。”

沐语诺脑袋里快速闪过，季桉斌曾经许诺要照顾她一辈子的画面。

心脏像是被针戳了一下，泛着细微的疼，不深却清晰，像喉头的刺。

她不欲再回想更多的伤痛往事，冷道：“不看见你，我就挺好的。”

这话刺人，犹如利剑。

季桉斌被刺得面无血色，猛地起身。

这时大脑供血不及，缺氧让他短暂失去了意识。

身体猝不及防的，竟直直滚下了楼梯。

第二十七章

楼梯不高，只有四五个台阶。

可是毫无防备，毫无抵挡的这么摔下去，也让脑袋磕出了伤。

沐语诺心狠狠一颤，她迅速从旁的滑道移到季桉斌身边。

还未靠近就被狠狠推到一边，苏音的声音响起：“让开！还嫌你不够碍事吗？！”

轮椅被这么一掼，直直撞上墙壁才算停。

巨大的冲击险些让沐语诺从轮椅上摔下，双手死死抓住把手才算稳住。

这声巨响也惊动了训练室的众人，下一秒，一群人呼啦啦的围了上来。

瞿时业站了出来：“怎么回事？”

关键时候，瞿时业严肃的表情还是十分的唬人。

那边季桉斌已经回过了神，在苏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可见到扶着的人是苏音时，又下意识的挣开了胳膊，隔开了距离。

“没事，我自己摔了。”季桉斌声音有些哑，他看着瞿时业脸色不好，“怎么了？”

刚刚短暂的晕眩，让季桉斌与外界断了联系，他并不知道沐语诺被苏音推开的事情。

“先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伤口吧。”沐语诺陡然开口，“其他人回去继续观战。”

瞿时业看了看季桉斌，又看了看沐语诺。

半晌没看出了什么个理所然，皱着眉把孩子们赶回了训练室，接着带着季桉斌带去了医务室。

贺冉没动，他的目光落在了沐语诺的后颈上，那里有一块淡淡的青紫。

这时，四下已经没了人。

穿堂风撩过沐语诺的短发，又现出一道红色的痕迹。

这两道印子与轮椅上护颈吻合，这要是多大的力气才能撞成这种程度？

他几步并一步拦在了沐语诺面前：“走，去医院。”

沐语诺无法拒绝，她确实疼得紧，那个撞击的惯力大到感觉脖子都要甩断了。

方才强忍着剧痛开口，现在脑袋都开始发晕了。

那边医务室，季桉斌简单的进行了包扎。

瞿时业沉声道：“不好意思。”

“没事。”季桉斌不在意，转而看向苏音，“你来做什么？”

苏音一直在旁，脸色阴郁：“你知道私下出入其他俱乐部，是什么后果吗？”

季桉斌不答反问：“那你知道擅自离队是什么后果吗？”

苏音没有说话，只咬着唇，心里的不甘在反噬。

见状，瞿时业只能打圆场：“都是一个战队的，互相就让让吧。”

他觉得头疼，怎么也想不到，就是来做个友情陪练，还能把脑袋给磕了。

这个脑子得多值钱啊，MilkyWay会不会告他啊？

这边瞿时业焦头烂额还不算完，一阵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怎么了？”瞿时业不耐的接起，“什么事？”

贺冉声音有些发颤：“瞿总，您来一下医院，教练现在情况不太对劲。”

闻言，瞿时业立刻说：“哪家医院，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顾不上招呼二人，瞿时业抬脚就往外走。

刚出医务室的门，门尚未关紧，苏音的话便从门缝里溜了出来。

“是你说不喜欢沐语诺，是你说想离婚，是你觉得累，那现在你在做什么？季桉斌，你到底想怎么样？”

瞿时业的脚步骤然一顿，脑袋里都是空白。

这时，有队员从走廊那边跑来：“瞿总！您怎么都不接贺冉电话？”

他气喘吁吁的说：“他说教练现在情况严重，可能要做手术！”

第二十八章

随着话落，“砰”的一声，瞿时业身后的门被甩开。

季桉斌脑袋上还包着滑稽的纱布，眼睛却布满了血丝。

“沐语诺？”语气却是冷的，“她怎么了？她人在哪？带我去？”

瞿时业用复杂难言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车子将将停在医院门口，二人一路进了急诊室。

直到看着医生正在给脖子套颈托的沐语诺，二人的心才算放回了原地。

瞿时业瞪了一眼贺冉：“小兔崽子，我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碎发挡住了贺冉的眼睛，只有缝隙里透出几丝愤怒。

“是那个女人推的教练。”他看向瞿时业，“那么大的声响，要是脑袋磕在墙上，我们现在就在手术室外了。”

瞿时业瞄了一眼季桉斌，略有些烦躁的说：“我知道。”

“好了，我没事，”绑好颈托的沐语诺终于能出声，“是你大惊小怪。”

医生转过了身子，瞧见季桉斌，微讶：“你们什么职业啊，拳击吗？个个伤成这样？”

瞿时业说不出口是电竞，只说：“谢谢医生。”

他让贺冉先带着人回了俱乐部，接着对拉住的季桉斌说：“聊聊。”

医院对面有家咖啡店，卡座清净，珠帘挡住了走廊的视线。

瞿时业拿着勺子打破了拿铁上的拉花，脸上的表情短时间里宛如翻书般变化无穷。

最后他将勺子一扔，语气夸张：“你就是沐语诺前夫？”

“真是操了。”他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嘴里一连发的国粹，“你他妈就是那个混账，我还她妈引狼入室，真是，操他妈的。”

“你知道我？”季桉斌皱了皱眉，“她跟你提起过我？”

“当然没有。”瞿时业睨着他。

他身体前倾，两个手肘撑在了大腿上：“你知道我是在哪见到的她的吗？鸭蹼山，山顶的悬崖边上。”

听到这个地名，季桉斌瞳眸微闪。

瞿时业继续说着：“她那时坐着轮椅，就那么静静的坐在悬崖边。”

话语带着回忆一同涌现，瞿时业还清晰的记得那个画面。

鼓动的山风从沐语诺身边吹过，从轮子的缝隙里钻过，仿佛能这么驮着她升空，然后掉进崖底。

“你知道吗？那是我第一次能够从一个人的背影上，看出了无牵挂四个字。”

那时，她手里死死捏着一张离婚协议。

瞿时业回想着，心里有些难受。

他那时没有看到签名，不然打死都不跟季桉斌有牵扯了。

他想起了当时看到沐语诺的第一感受：她在想，从这里跳下去就能一了百了了。

常人死过一次之后，就不会再次寻死。

瞿时业声音哑了：“到底都绝望，才会一而再的寻死呢？”

所以那个时候，他鬼使神差的上前去了。

他问：“我有个战队，你有没有兴趣接手？”

沐语诺回过头，认出了他。

她愣了一瞬，一时间竟有些羞惭的拘谨：“我已经很久没上过场了，技术也生疏……”

瞿时业打断了她：“反正那群小子也没什么好失去的，再差能差哪里去？”

大抵是那句“没什么好失去的”打动了她，那生死一线的轮椅终于肯退了回来。

回忆中断，瞿时业花了半晌，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