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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之间

苏北宁这一声姐姐叫的还是有些生分的，不过洛慕川倒是很意外。

想不到宛瑶能这么快接受她未曾见过几面的妹妹。

秦奕见洛慕川回来了，便走了过去：“可求到药了？”

洛慕川点点头，将木匣从怀中拿出来打开。

“正是玉虫草。”秦奕转头看向宛瑶，“咱们赶紧去将药煎上吧。”

宛瑶“嗯”了一声，木匣接过后扶着秦奕向柴房走了去。

苏北宁仰望着洛慕川，心中有喜有怕又有愧。

喜的是洛慕川心里有她，即便他从未说出口，但他冒着欺君的危险救她早已胜过万千情话。

怕的是此事若一暴露，洛慕川在朝中难以立足，甚至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而愧不知是对洛慕川，还有被她留在冷宫中的母妃和哥哥。

她不知还有不有机会再去他们坟前磕个头，忏悔她的不孝……

苏北宁心绪百转千回，视线渐渐被涌上的泪水模糊，连近在咫尺的洛慕川都看不清了。

听到小声吸鼻的声音，洛慕川低头一看，苏北宁鼻尖微红，紧抿着唇也无法控制那如小兽般的呜咽声。

他心不由发紧，忙蹲下身轻声问：“怎么了？”

苏北宁抬眸，眼中晶莹一片，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了手，大胆地抱住了洛慕川。

洛慕川眼眸一怔，但很快就回过神，不觉弯起了嘴角，轻轻环住苏北宁。

“先生，谢谢你……”

苏北宁噙着泪低喃了一句。

好像只有离开了皇宫，离开了京城，她才能欺骗一下自己能无所顾忌，去做曾经早就想做的事情。

洛慕川抚了抚苏北宁有些泛黄的头发，因她又瘦了不少的身子拧了下眉。

他将苏北宁扶正，执起她脸颊旁一缕发别到耳后：“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苏北宁眨了下眼，本想将眼泪逼回去，不想一滴泪水就这么滑落了下去。

一只温暖的手抚过她的脸颊，将那湿润一并带走。

“只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洛慕川忽然绷着脸，凝重地看着苏北宁。

“……何事？”苏北宁一愣。

洛慕川深吸了口气，一字字回道：“往后无论发生了何事，你都不许再寻死。”

苏北宁就好像他最喜读的《文心雕龙》中的字。

她没了，书页依旧是黑纸白字，但他却看不到半个字，犹如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洛慕川回想起那日在冷宫中阿兰的话还有茫茫无际的乱葬岗，心又是一阵紧缩。

若不是西城外讨了碗水，他真的会和苏北宁永远错过。

苏北宁心中也不好受，她当初求死一是不愿再受折磨，二是不忍看哥哥因为她隐藏锋芒，屈于人下。

只是造化弄人，哥哥却走在了她前头。

她唯一的牵挂便只剩下了洛慕川。

“好。”苏北宁郑重地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回了一个字。

听到她的回应，洛慕川才稍稍放下了心，不愿再去想之前的事。

洛慕川正想将苏北宁抱回房里，却见宛瑶红着眼从柴房中跑了出来。

她在洛慕川和苏北宁面前站定，死死瞪着洛慕川：“洛慕川，若父皇的人来了，你敢做缩头乌龟，我就让你五马分尸！”

第三十三章 窥视之人

洛慕川脸一黑，不知道宛瑶为何突然上了脾气说出这种话。

苏北宁也愣了，她读的书虽然不多，但从前总是去太学院，那些皇子见到洛慕川也要尊称一声“先生”，这是尊师重道的礼数。

没等两人问她怎么了，秦奕有些着急地走了过来：“公主……”

宛瑶没有回头，只是冷笑了一声：“现在又唤我公主了，他们来了没让你多了几分胆子，反倒生了惧意了？”

苏北宁和洛慕川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洛慕川面无表情地俯身将苏北宁抱起：“我们回避吧。”

说着，转身就进了屋子。

将苏北宁小心地放在榻上，又扯过一床被褥盖上后，洛慕川才坐了下来。

“他们……怎么了？”苏北宁看了眼窗户，好像听到了柴房中的争吵。

洛慕川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公主怕我畏皇上，顺了旨意。”

只是他诧异的是昔日征战沙场杀伐果决的秦奕竟会生了惧意。

而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宛瑶，虽然言语不善，但语气却满是慌张。

苏北宁眸光微怔，她也担心，只不过更担心洛慕川受难。

她紧咬着下唇，也不知该说什么。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药总算煎好了。

宛瑶依旧板着脸，那张原本娇俏的脸好像一下子年长了好几岁。

趁着洛慕川和秦奕出去了，宛瑶端着药坐到榻沿上，声音低沉：“你痊愈后，不要让洛慕川离开。”

苏北宁才接过药碗的手一滞：“我……”

她犹豫着，她也不想让洛慕川离开，但是她又有什么能力去违抗皇上？

宛瑶见状，眼底划过一丝恨铁不成钢，苏北宁选择被毒折磨几个月，她觉得她够胆，但不想在“情”这一事上竟然这般唯唯诺诺。

“如果……皇上硬要你们成婚，怎么办？”苏北宁手颤了颤，险些将药洒了出来。

宛瑶眼神一凛：“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门外。

洛慕川和秦奕各自拿着药和菜往屋子走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之后的打算。

秦奕正要推开门，神色忽地一凝。

“怎么了？”洛慕川看着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心生疑惑。

秦奕往后退了几步，望向右侧方的土墙。

他走了过去，伸出手在一凹下去的地方比划了一下。

洛慕川莫名地看着秦奕一时低着头四处看，一时又抬起头望着墙檐，正想再问一句，却听他冷凝了一句：“有人来过。”

洛慕川闻言，神情一怔，蹙眉问：“因何？”

“此处之地有踩踏痕迹，墙上凹陷的缝中有湿泥。”秦奕摩挲着手中的泥土，“应该是有人附于墙外窥探内院。”

洛慕川目光一狞，知道此处的人并不多，况且这儿又偏僻，谁会来这儿窥探？

秦奕扫了眼四周：“你今日从辜老那儿回来时，可觉有什么不对劲的？”

听他这么一说，洛慕川倒也明白了几分意思，他冷笑着：“辜老倒不屑用这等手段，恐怕另有其人。”

秦奕皱起眉头：“听你的语气，你知道？”

洛慕川瞥了眼墙缝的泥土：“先别告诉她们，‘守株待兔’便好。”

第三十四章 夜吐黑血

午时将过。

苏北宁服下药后，心肺虽然不似从前那般刺疼，但总有种说不出的不适感。

洛慕川倒了杯水给她，见她捂着胸口皱着眉，以为她不舒服，忙放下了杯子：“疼了？”

“没。”苏北宁立刻摇了摇头，笑了笑，“刚才可能吃的多了些，有些撑着了。”

闻言，洛慕川难得地露出笑容。

他倒是希望苏北宁多吃些，他总觉着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了一样。

苏北宁吞咽了几下，将那闷得有些心慌的感觉掩去后，不由问道：“你若迟迟不回京，皇上会不会派人来？”

洛慕川点点头；“嗯，不过短期内不会的。”

按照宛瑶的意思，他已经嘱咐了回京的萧明去告诉萧文杰，他“陪着”宛瑶，暂时不会回京。

萧明得过四五日才到京城，皇上怜惜宛瑶，想必不会那么快就派人来找他们。

然而苏北宁的心却还是悬着，毕竟纸包不住火。

当夜。

外头忽地下起了雨，从前最喜听雨入眠的苏北宁于榻上翻来覆去，神色痛苦。

这次的疼痛全然不同，如果说那丹药给她的痛苦就如针刺心肺，这一次就似利刃割开了她的皮肉，又将烧红的秤砣覆盖在了被拨开皮肉的白骨上。

橙黄色的烛火慢慢靠近，宛瑶披着衣服端着烛台，睡眼惺忪地走了过来，语气有丝被吵醒的不耐：“怎么了？”

苏北宁紧紧攥着被子，手背上的青筋骨头像是要冲出了皮肉。

“没，没事……”她忍着痛，竭力让声音平稳，“睡不着……”

宛瑶半睁着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满，她转过身嘟囔了几句走了。

烛火熄灭，等听到了宛瑶入睡的声音，苏北宁终于忍不住了，猛地翻过身，上半身都悬在床沿边上。

“噗……”

一口暗红色的血自她口中喷出，落在脚踏上。

苏北宁瞳眸霎时紧缩，怔怔地看着脚踏上的一滩血。

她不是喝下解毒药了吗？为什么……

“呃噗……”

又一口黑血从她唇边流了出来，苏北宁手忙脚乱地扯过枕头旁的手帕，将嘴角下巴的血擦净了，又去拭净脚踏上的血，把已被血染红的手帕塞入枕头下。

简单的几个举动，却耗尽了她的力气。

伸手不见五指中，除了外边儿的雨声，苏北宁只能听见她自己沉重的呼吸。

她死死咬着下唇，如尸瘫在榻上，眼眶涌上一股热泪。

头一次，她对死产生了恐惧。

苏北宁艰难地转过头，看着床幔后方的墙，那一边睡着洛慕川。

她最心仪之人！

她阖上眼，几近要哭出声来，然而她还是选择咬着被角，将那痛苦、恐慌和不舍尽数咽了下去。

次日。

洛慕川因习惯在卯时前就起了，只是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