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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是复杂——

方才，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羽箭朝自己而来，全身却软倒在地，没有丝毫力气。

就在她闭上眼睛等着剧痛袭来时，一个温热的身体扑到了她的身上。

是陆凉川。

电光石火间，羽箭狠狠扎进了他的肩膀。

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流下来，带着他的体温流到了宋弗的手上，几乎要将她的手灼伤。

当日陆凉川护着楚含烟躲过滚石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可如今，他却挡在自己身前……

就在她心乱如麻时，陆凉川已经面白如纸地站起来了。

他一把折断羽箭尾端，捂着伤口朝一旁如临大敌的禁卫军吩咐道。

“派人疏散百姓，免得出现踩踏，造成更大的伤亡。”

他侧眸扫了委顿在地的宋弗一眼，又道：

“先送宋姑娘和含烟回去，派京畿护军过来排查，务必找到放冷箭之人。”

陆凉川说完，不由自主地看向身后的楼台，心底掠过一丝疑惑。

若是这箭是冲着他来的便罢了，多半是为了储君之争，可为什么要杀一个初来京城的女子呢？

这时，楚含烟一脸发白的冲了过来扶住他，眼泪断线般地往下掉。

“玄澈哥哥，你、你伤得好重！”

她脸色吓得惨白，除了担心陆凉川的伤势，还因为浓浓的恐慌——

方才她以为宋弗会死在冷箭之下，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这个心腹大患。

可没想到的是，陆凉川竟然会挣开她的手，飞扑上前挡住了这支箭。

伤到大梁储君，朝廷绝不会善罢甘休……

楚含烟心脏一紧，随即恶毒地瞥了一眼已经空荡荡的楼台。

陆凉川站直身体，眉心因为剧痛而微微蹙着。

“回去吧。”

宋弗被人扶到了马车前。

临上车时，她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前方。

视线正好扫到陆凉川苍白的脸色，她的心口不由得重重跳了一下。

一个念头难以避免地在脑海中翻涌——

陆凉川，你连一个几面之交的女子都愿意救，却为何不愿意放过我的家人？

宋弗咬了下唇，垂眸收回视线，上了马车。

马车迅速回到了东宫。

有人先一步回来报信，因此已经有几名御医在东宫内候着了。

那羽箭扎得极深，陆凉川在马车上就已经昏迷了过去。

宋弗回到自己住的房间，喝下药汁后慢慢找回了身上的力气。

她在房内来回转了几圈，一颗心终究还是遥遥落到了陆凉川身上。

也不知道他如何了……

掌心被掐出无数白印，半晌，宋弗还是慢慢走向了陆凉川的寝殿。

“我只是去看看他死了没有，没有别的。”

宋弗自欺欺人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到了陆凉川的寝殿外，她终究还是不敢进去，只探进一只眼，打算悄悄看一眼就走。

只见陆凉川沉沉躺在床上，肩上虽包着白纱，但呼吸还是平稳的。

楚含烟守在他身边。

宋弗心道自己真是自作多情，陆凉川自然有楚含烟照顾，哪里轮得到她巴巴过来看一眼呢？

她悬起的心慢慢落回原处，转过身正要离开，耳畔却传来陆凉川含混的声音。

“玥儿……”

第二十二章

宋弗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陆凉川，在叫她的名字，还叫得这么亲密？

她顿住脚步，回头望去——

只见楚含烟紧握着陆凉川的手，温柔道：“烟儿在这里，玄澈哥哥是要喝水吗？”

宋弗一僵，随即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滤栦她与陆凉川两世姻缘，得到的永远是陆凉川不假辞色的冷淡，怎么可能从他嘴中听到“玥儿”这么亲昵的称呼？

不过是把“烟儿”听成了“玥儿”罢了、

宋弗轻轻摇了摇头，不再停留，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太子寝殿的床上，陆凉川眉心蹙起，好像十分难受的样子。

楚含烟拿来湿帕子，轻轻拭去他额上的汗珠，又伏到他手臂旁，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陆凉川如同刀刻般的侧脸。

“玄澈哥哥，你不要怪烟儿，我只是太爱你了……”

这时，陆凉川长眉猛地纠在一起，嘴唇翕动了两下。

“玄澈哥哥怎么了，可是要水？”楚含烟一边说着一边将耳覆上去。

陆凉川意识昏沉间闻到一股脂粉香，潜意识里，他以为是宋弗。

“玥儿，不要离开我……”

这次，楚含烟听得明明白白，脸色唰地变得雪白。

为什么！为什么她和陆凉川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谊，还是抵不过一个宋弗？

这一刻，楚含烟对宋弗的嫉恨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

翌日。

宋弗从小宫女的嘴里得知陆凉川已经醒了，犹豫了半晌，还是去了太子寝殿。

不管怎么说，陆凉川也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

到了寝殿后，宋弗垂眸，端正地给陆凉川行了个礼。

“臣女多谢殿下昨夜舍身救护之恩，望殿下早日康复。”

陆凉川的唇色还是微微泛着白，他靠在床头，神色平静地从舌尖滚落一句话。

“不必言谢。”

当日他未能护好宋弗，如今能护好一个长得像她的人，也能给他破开的心稍微补上一丝缝隙。

这时，御医拿着药粉走了过来，恭敬道：“殿下，需要换药了。”

一旁的宫女替陆凉川解开纱布，露出狰狞的伤口来。

宋弗抬眸时刚好见到，心口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一瞬，本要离开的脚步就像被钉在地上，无论如何也挪动不了了。

御医将细心清理过伤口，随即又将药粉轻轻到了上去。

陆凉川两道浓眉拧在了一起，痛得不自觉地一抖，药粉倒有大半倾在了枕上。

“殿下请别动，您这伤可得好好上药呢。”

御医额上沁出汗水，四下扫视一番，视线定在了宋弗的身上。

“还请宋姑娘搭把手，按住殿下的肩，不要让他移动。”

宋弗闻言一怔，楞在了原地，迟疑着开口：“我还是去找楚姐姐过来吧。”

“君夫人去护国寺给殿下祈福了，短时间不会回来呢。”

陆凉川掩在被子下的手微微一顿，淡淡道：“不必了，御医上药便是。”

御医不敢和太子争辩，只好转向宋弗道：“殿下失血过多身子虚弱，疼痛难忍下难免挣动，伤口只怕会撕裂开。”

宋弗便不好再推辞，低垂着头，慢慢走到了陆凉川的身边，隔着帕子按在了陆凉川的肩上。

她始终没有抬头，看着被子上的花纹出神。

陆凉川也不看她，只是余光中罩进了她尖巧的下巴，心脏突然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女子垂着头坐在他床边的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二十三章

陆凉川的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沉沉吸了口气，生怕这滚烫炙热的心跳声传到旁人的耳朵里。

宋弗感觉到他的肩膀一紧，立马脱口而出：“是臣女按痛殿下了吗？”

陆凉川双眸如寒潭般清冷，淡淡道：“没事，有劳宋姑娘了。”

那厢，御医重新给陆凉川包好了纱布，擦了下额间的汗，弓着腰退下去了。

宋弗慢慢退开，只觉得后背都浮起了一层薄汗。

两人都不再开口，偌大的太子寝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好在不久后御医就端着药上来了，打破了一室的凝重。

陆凉川端起将药汁喝尽，扫了一眼旁边宫女捧着的一小盏蜜饯，移开了视线。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