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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意识仿佛飘荡得很远很远，陆悠悠记得，自己在修成仙身之前，曾于六界的烟波浩渺中，飘荡了很久很久。

魅生来就不死不灭，除非天道轮回。

可是，她会疼。

在蛮荒之地，她被妖族欺凌嘲笑；在三千凡世，她被凡人恐惧驱逐；在天界鬼界，哪里都容不下她。

直到那日，陆宸出现。

这位九重天上最尊贵的崇华天尊，带着一身紫气，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带她回浮屠宫，教她习法术、明礼义，让她懂人世情爱、天道法理。

他说，他喜欢她，会娶她，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原来神仙，也是会说谎的。

……

再醒来时，她已经重新有了五感，随之而来的，便是彻骨的痛。

被活生生剜去一根妖骨的痛，血肉剥离、神魂撕裂。

她哇地呕出一口鲜血来。

有名神女上前，连忙想要替她擦拭血迹，可锦帕才触及肌肤，便让她痛不欲生。

“陆悠悠娘娘……”神女不知所措。

她一动都不能动，只剩下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了整个浮屠宫。

宫墙内外，听到了这些惨叫的神仙，哪一个不汗毛竖起，肝颤心移。

人人都说，崇华天尊对他的新婚妻子，未免过于心狠。

当然，人人也都说，那是她应得的。

九重天上、六界之内，一个魅，竟然如此蛇蝎心肠，用自己的血去害一介凡人。

凡人中了魅的毒煞，唯一可解的法子就是将那人变成第二个魅。

所以，陆宸拿了陆悠悠的妖骨，将它送入了白原的体内。

“啊……”

因为太疼，陆悠悠已经失了神智，周身煞气四溢。

几名伺候的神女再也不敢近前，生怕被煞气波及，赶紧往殿外逃去。

第3章 因为你是魅

殿外，站着崇华天尊。

他抬手运力，不消太大力气，就封住了那些煞气，免得四溢开来，伤及无辜。

“小七，吃了这药，你的疼能好些。”

他将一粒元丹送入陆悠悠体内。

她却不肯受，活生生用内劲将那元丹撞得粉碎。

终究是被他教化了上百年的魅，虽修得仙身，性子却丝毫未改。

她于一片血泊煞气中抬起头来，问他：“陆宸，你心里真的有过我吗？”

陆宸本想伸手去扶她，此时却只能僵在原地，数次停顿之后，才缓缓开口：“本尊，是崇华天尊。”

她哈哈大笑。

是啊，崇华天尊，怎么可能对一个魅动情？

魅本就被六界所不容，她伤了凡人，就该付出代价！

“可是，不是我。”

她抬头看见陆宸的脸色似乎也有些苍白，也对，为了救那凡人，他必定消耗了不少精血元气。

“你真的觉得是我伤了白原吗？陆宸，在你心里，我真的如此不堪？”

“你伤了她，我若不抽去你的妖骨，被天庭那一干子老神仙知道，他们必会要你入暗渊，永世囚禁。”陆宸的声音依旧清冷没有什么温度。

陆悠悠冷嗤一声：“如此说来，你还是在护着我？”

“小七，你这性子，我今日若不罚你，来日你必吃大亏。”

“我今日吃的亏还不够吗？陆宸，我活了千年万年，论心机歹毒，竟比不上一介凡人！”

“小七！”他一声厉喝，打断了她的话，“这么些年，你为什么总是宁顽不灵？”

“那你说，我为什么要去伤一个凡人？就为了可笑的嫉妒？我才是你的妻！”

陆宸沉静地看着她，身子似乎有微微一震。

良久，他才又冷了神色。

“六界之内，只有你是魅，那凡人不是你伤的，还会有谁？”

第四章 忘性极大

“就因为我是魅？”

陆悠悠低声呢喃了几句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她此刻才觉得这千年来她克制体内的煞气，安安分分呆在九重天就为了让陆宸真正相信她，不惜受尽万般折磨都是一个笑话！

天大的笑话！

她的笑声太过刺耳，陆宸眉头微皱，眼底隐隐不悦，她对上他的眼，看见他眼底的不悦和嫌恶顿时顿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心尖上一阵阵尖锐的痛。

过去一千年了，可他看她眼底还是同千年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改变！哪怕两人已经做过世间最亲密的事！

他的眼光依旧很冷，浑身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之气，陆悠悠突然就冷静了。

她不是一直都知道，陆宸从来都是这个样子。

她却还奢望着哪天冷静自持的崇华天尊能因为她失了分寸，因为她收起浑身的棱角。

陆宸一直不语，陆悠悠笑了笑，又问了一遍，“就因为陆悠悠是魅，所以连尊上也不相信我？”

陆宸眸子一沉，脸上出现一丝波动，却没有反驳。

陆悠悠撑着身子从榻上起身，缓缓抬起头对上男人无波的眼眸，弯唇，“生而为魅，本来就是个错。”

“我说的对吗？崇华天尊。”

“哪怕我在九重天呆了快千年年，在众神仙眼中我仍然是暴戾恣睢，乖戾狠绝的魅。”她顿了一下，直勾勾的盯着他，仿佛要看清他心里所想，“在你眼中也是这般，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

心底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反驳她的话，陆宸看着她眼底的寒意和一闪而过的阴鹜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陆悠悠脸上的笑一点点消散，星眸也逐渐黯淡，她垂头，“尊上莫不是也在忌惮我？”

“所以哪怕我再克制体内的煞气，再傻乎乎的记着尊上的告诫，像昨日一般的情况再出现时，尊上还是会舍弃我，对吗？”

“我对尊上而言，只是一个移动的杀器。”

“尊上收留我，只是为了监视我对吗？”

陆悠悠赤着脚下床，妖骨断裂处传来一阵阵锥心之痛，她疼的脸色发白，汗珠从额头滚落，脚步却未停，离陆宸越近，脚下的每一寸都越像走在刀尖一般，尖锐的痛从四肢百骸渗入。

魅生来妖媚，一犟一笑，眼波流转间具是风情，她伸出细白的柔荑点上他的胸口，半眯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尊上说，对吗？”

沁人的香气扑鼻而来，陆宸眸子微缩，倒退了几步，竟然生出几分不自在，微怒道：“小七！”

“嗯……”她应了声，仰头抬起小脸看他，舌尖在红唇掠过留下一层水蕴，星眸里染上一层水雾，她踮起脚尖，手搭上男人的肩膀，“尊上觉得，我美吗？”

陆宸顿时愣住。

原来九重天上最厉害的神仙也逃不掉她生来所具的力量。

第五章 红色瞳孔

良久，陆宸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一张毫无破绽的淡然的脸瞬间瓦解龟裂，陆悠悠只觉得身子一轻，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整个人便跌回了榻上。

脑子一阵晕眩，她甩了甩头看过去，余光只瞥到男人一抹一角，消失在门口身影疾步匆匆，略显狼狈。

背脊磕在床柱上传来一阵阵痛感，陆悠悠脸色苍白，低头，额头的汗珠随着她的动作滴下，渗入红色的被褥里。

她埋头进去，被冰冷的触感激的浑身发颤，瞬间泪如涌泉。

她那么喜欢他，甘愿为了他放弃所有，可是……他对她，对旁人，两者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

——

一阵窸窣声响起，陆悠悠茫然地抬起头，就见窗口背光立着一个身影，殿中的夜明珠被黑布罩住，明耀的月光却清清楚楚照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