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来心脏的跳动，甚至感受到了深寒般的冰冷。

汗水一滴滴地从商韩宇的鼻尖滑落，他泛红的眼睛紧紧盯着老人已经僵住的脸。

双手已经开始颤抖，但他仍旧没有停下。

“顾医生……”

同行的村民红了眼，即便不是医生，也看得老人家已经走了。

他们想劝商韩宇放弃，可老人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却让他们难以开口。

“不会，不会的……”

商韩宇呢喃着，始终不肯放弃。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掌心下的心脏再未跳动。

顷刻间，一种致命的打击和沉重袭上了他的心。

商韩宇看着手表，颤声道：“死亡时间，2021年1月30日上午十点十七分……”

第四十章 急救

商韩宇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屋子，颓然地坐在床上。

冰凉的十指穿插在略微凌乱的黑发中，他满是血丝的双眼怔怔望着脚下的地面。

他是医生，见惯了生死，但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让他有挫败感。

“甜甜，对不起……”

带着无力、愧疚和自责的声音像是在向某人道歉。

商韩宇阖上通红的双眼，却还是不小心落下了眼泪。

滚烫的泪水砸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像是绽开了几多黑色的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面对别人的生死变得尤为脆弱。

来这儿的第一天，第一个病人，却在他眼前没了呼吸。

他就像个刚踏入医学的新手，没有了坚毅面对生命的无力的心。

“对不起，对不起……”

商韩宇嘶哑着声音重复着，双手捂着苍白的脸，呜咽的声音充斥在整个屋子。

……

一个月后，徐磊拖着一箱子的医疗用品去了林家坡。

当看见商韩宇时顿时惊住了。

“少御，你怎么成这样了？”他诧异地上下打量着。

商韩宇面色憔悴，下巴多了些胡渣，本就显瘦的合身外套穿在他身上居然把他衬的有丝羸弱。

商韩宇摇了摇头：“没事。”

本就因为一个月前王老太太的事儿而自责，最近又在村子里到处出诊，一回来天都快黑了，脑子习惯性地开始想姜雨，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

徐磊皱起眉：“我听李叔说了，你也不要自责，有些事咱们尽力就好。”

商韩宇眼底划过一丝悲戚：“徐磊，我都怀疑我到底适不适合做医生了。”

徐磊一愣。

“我以前说甜甜不适合做医生，现在看来我才是。”商韩宇苦笑，“从甜甜走后，只要救治的人去世都能把我击垮，我甚至都开始害怕了。”

听了这些话，徐磊神情一凝：“少御……”

他没经历过商韩宇的伤痛，所以觉得什么安慰都很无力。

想用姜雨来让他振作起来，可又怕再触及他的痛处。

徐磊紧抿了下唇，强颜欢笑：“少御，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唐婷的情况越来越好了，她的孩子也很健康，只要她配合治疗，她和孩子都能平安的。”

闻言，商韩宇眼眸微亮：“是件好事。”

徐磊刚把医疗物品放进他房间，住在村东的李天跑了过来叫着：“顾医生！顾医生！”

商韩宇和徐磊一怔，忙走了出去。

只见李天灰头土脸，额头还破了，正流着血，连手上都沾了不少血。

“出了什么事？”商韩宇焦急地问。

李天吞咽了几下，着急忙慌地解释着：“我兄弟他……他被墙压住了。”

他也没说清楚人的具体伤情，商韩宇转身去取急救箱，回声朝徐磊道：“你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李天立刻摇摇头：“不，不用，我跟你一块儿回去！”

三个人冒着细雨往李天家赶去。

李家房屋后边横在屋子和陡坡之间的墙只剩下了残破的一角，湿粘的黄土倾泻在坍塌的墙上。

鲜红的血从砖块处慢慢延伸到了几米外的排水沟里。

已经被拖出来的李天弟弟李阳躺在屋檐下，几个人手足无措地站着，见商韩宇来了，忙叫嚷起来：“顾医生！李阳他昏过去了！”

第四十一章 命悬一线

商韩宇和徐磊忙走到跟前，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顿觉不妙。

李阳的灰色长裤已经被血染红，大腿处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他脸色惨白，身体都已经泛凉。

商韩宇和徐磊立刻帮李阳止血，徐磊看着伤口，紧蹙起眉：“伤到动脉了。”

商韩宇抬起头，语速比平日快了些许：“人已经休克了，得赶紧送医院输血，用你的车。”

徐磊点点头，有些庆幸自己来的及时，如果叫救护车，可能还要等很久，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打了急救电话。

将李阳放在简易的担架上，商韩宇和徐磊还有李天他们冒着雨往村口跑去。

商韩宇看着李天惨白的脸，不禁又想起了王老太太和姜雨。

他紧咬着牙，强忍着心中的痛。

决不能，他绝不能再让明明可以活下去的人死在他面前！

雨渐渐大了，地上的路也更加湿滑。

“路滑！小心点！”

商韩宇高声提醒着，前面就是那一段有悬崖的路，他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隐约间，透过淅淅沥沥的雨声，他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

恍然中，他心中掠过一丝暖意，好像看见了生的希望。

这时，抬着担架的一个人脚下猛地一滑，整个人摔到在地，担架上的李阳眼看就要摔向悬崖。

千钧一发间，商韩宇突然冲了过去，双手用力一推，将人带担架推了进去，而脚下的石头随着他的动作松动了。

“少御！”

“顾医生！”

剧烈地撕扯疼痛从膝盖大腿和手臂还有掌心传来，商韩宇死死咬着牙，忍痛抓住一块凸起的石头。

“少御！”

徐磊看着十几米下摇摇欲坠的商韩宇，顿时慌了阵脚，他仓惶地扫着四周，想寻找能让他爬上来的东西。

血从商韩宇的每一处伤口里渗出，他仰着头，看着焦急的徐磊和村民，强扯着唇角：“不要管我！徐磊，快让他们送他去医院！”

闻言，徐磊红着眼让他们重新把李阳抬起来，催促着他们赶紧送人走，他留下来救人。

徐磊将身上的衣服都拖了下来绑在一起，将一端扔下去：“少御，快抓住！”

然而商韩宇努力地伸长了手，却离衣袖还有好几米的距离。

拼命抓住的石头也开始松动，他心猛地一沉。

“少御！”

徐磊整个人都趴在了悬崖边上，恨不能用自己去弥补那几米的差距。

如果商韩宇就这么死了，他又怎么对得起天上的姜雨。

商韩宇看着松动的石头，心忽然静了下来。

他抬起头，透过被雨水朦胧的雨幕，嘶声叫着：“徐磊，有些事我要请你帮忙！”

徐磊一愣，立刻红了眼：“我不帮，你自己去！你答应过甜甜，要好好活下去的！你坚持住，我去找树藤！”

商韩宇却充耳不闻，他用另一手竟攀着坚硬却平滑的石头，想要延长自己活着的时间，好让他把话说完。

“我的行囊包最下面有一个小木盒，那是甜甜的骨灰，夹层里有四本笔记本，一本是她的，一本是她爸爸的，还有两本是我的，你要帮我收好！”

第四十二章 对不起

“轰隆——！”

几声雷鸣，震得人心头发慌。

徐磊含着泪看着商韩宇，声嘶力竭：“收什么收！那是你的东西，你自己收好！”

商韩宇喘着粗气，全身的力气开始慢慢流失。

他没有理会徐磊的话，强撑着精神继续喊道：“我有一份遗体捐赠自愿书放在行李箱里，如果我死了，内脏没有破裂，就把我的遗体和自愿书交给医院！”

徐磊撕扯着树上的细藤，想要快点把它系在衣服上，可是过于细的树藤连打个结都断开了。

徐磊又急又气地一拳打在树干上，却仍旧不肯放弃地找着其他能代替的东西。

“徐磊！”商韩宇的声音回荡在山间，带着最后的决绝，“我说的，你一定要记住！”

话音刚落，右手的石头从泥土中分离，商韩宇如同一片落叶坠落了下去。

徐磊瞳孔骤然紧缩，撕心裂肺嘶吼一声：“少御——！”

耳畔的风雨好像在一瞬间都消失了。

商韩宇看着越来越远的徐磊，恍觉周遭的一切都变得缓慢了，缓慢的就像那天看着白布盖过姜雨的脸。

天空明明灰暗的只能看见乌云，他却看见了阳光，刺眼的让他难以睁开眼。

一片空白的大脑忽然出现了一只婴儿的手，风雨声也被婴儿的笑声所代替。

一个面容秀丽的女人抱着刚出生的孩子温柔地笑着，她身旁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他看着孩子，笑得更加灿烂。

商韩宇眼神微怔。

爸！妈！

他的妈妈是护士，爸爸是医生。

在一次车祸中，父母用身体为八岁的他挡住了所有的冲击。

他们又给了他一次生命。

很多年后，他选择了学医，像父母一样，他记得爸爸说过：“有些人生于光明，就必须和黑暗战斗到底。”

“我们来自光明，但注定置身黑暗，因为我们紧握的是所有病人对生命的渴望。”

姜雨的声音和顾父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就像是在A国面对瘟疫的呐喊，坚定不移。

商韩宇眸子颤了颤：“甜甜……”

那年，温暖如阳光的姜雨走进了他沉寂多年的心里。

对自己的职业，她比他人更多几分热情。

对病人，她更多几分仁慈和心疼。

她就是带着那颗赤子之心一直前行着，哪怕独自一人在瘟疫的漩涡里做斗争……

商韩宇紧缩的心抽痛着，眼角的泪水缓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