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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婢子搬出了一个眼熟的精致小箱,打开一看,香气四溢,箱内塞了七八个避虫的香囊,崭新红绸之下,是一套珠光炫目,金线煌煌的嫁衣,正是七八年前她亲手绣给自己的喜服,从榴园走的那一日,她还在他面前穿过这件嫁衣,骗他说要去金陵穿着嫁给他。
沈清把沉重的嫁衣捧在手上,仔细抚摸上头的金线银丝,精美绝伦的绣花,良久之后,对婢子道:“去外头架个火盆,把衣裳烧了吧。”
婢子看着那件精巧之至的嫁衣,不敢接手,嗫嚅道:“娘子,这样好的喜服,留着也好哇”
“去架火盆。”她扬起秀眉,语气平淡又不容拒绝,“我自己来。”
婢子垂手去外头烧火盆,管事的婢女不敢大意,着人偷偷去寻林承州。
外院的小厮着急把林承州找回来,林承州听下人说话,旋即皱起了眉,一旁的况苑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等林承州回来,火盆里已经把喜帕绣鞋这样的小物都烧尽了,地上散乱了一地的白润润的珍珠,正是从喜服上抠下来的珠串,王妙娘和几个婢子正心疼扯着那件艳红的嫁衣,袖子已经被沈清剪开了一道口子,这衣裳就要不得了。
沈清手中握着绣剪,素着脸立在一旁。
他脸色阴沉如天色,一角踢翻火盆,烟灰里扑腾着丝绸的焦气,众人听见轰隆一声,都缩了缩肩膀,无人敢留。
那双丹凤眼从沈清面上扫过,又冷又硬:“你做什么?”
沈清抬头望他,语气平静:“烧嫁衣,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他盯着她,咬牙,绷着脸,突然回过神来,露出一个妖艳又讽刺的笑:“你以为我会娶一个嫁过,又被夫家休离赶出门的女人?你以为我还会娶你?”
“不娶,那最好不过。”她露出一点胜利的微笑,将剪子扔在地上,“我已经嫁过一个丈夫,让我再嫁,还不如死了算了。”
“看不出来。”他眸光极寒,冷言冷语,“你还是贞洁烈妇。”
“当然不是。”她眉眼弯弯,笑得灿烂,“我这种人,实则人尽可夫,只是不能嫁人,若是嫁了,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闭嘴。”他低喝。
他说闭嘴,她果然不再说话,乖乖回到屋里,动手收拾要带去金陵的箱笼。
深秋时节,前两日的暖阳刚有些舒坦的趋势,这日刮起了大风,冰冷的雨拍打在窗上。
凄风苦雨吹着号角,屋外漆黑一片,屋内也是昏暗的,潮湿又阴冷,连烛火都是奄奄一息,挣扎了两下,在不知何处窜来的瑟瑟冷风中委顿熄灭。
帐内人早已自顾自在婢子安顿下睡了,他在外头坐了半晚上,才将满腔冷意往下压住,回到内室,脱衣裳安歇。
无论他心内有多大的怒意,多重的戾气,却还是要回到她身边来,占有她的身体,消磨她的时日。
他在被内触碰她的身体,不经意摸到她的一只手,冰冷冷没有温度。
离开那么久,他们能做的,不是推心置腹,冰释前嫌,而是找机会给对方捅刀子,在身体上折磨彼此。
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不说他这几年为了找她,耗费了无尽心血,为什么不说她离去时他撕心裂肺的痛苦,为什么不说他日日夜夜对她的渴盼,为什么不能坦坦荡荡说出口来?
大概是怕她回以轻蔑的嗤笑,像拂落灰尘一样把他从身上拂去。
她为什么不问呢?她明明有那么多疑问,为何不问问他这几年是如何过的?不问问他到底使了什么多少手段对付她?不问问他对她的感情归置在哪一个层面?每日只任由他拉锯一样折磨自己。
大概是已经心死,对他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期待。
男人的脸庞拱在她脖颈,炙热的呼吸热乎乎酥痒痒落在她耳畔,薄唇贴着她发红的耳,舌尖沿着耳廓,轻巧钻入耳内。
声响齐齐灌进耳里来,直直冲在她心头,这是只有他知道的软肋。
她埋头在枕内几乎要窒息,长长嘤咛了一声,将发红的面靥露出来喘气。
这么黑的夜,外头那么冷的风雨,床帐内香浓被暖,年轻的身体蓬勃又合心合意,为什么不能柔软一点,偎依得紧一点。
他压着她的肩膀,背脊轻耸,严严实实贴合着她的弧线,偏首凑近她的面庞,将温热的唇贴在她的唇角,向她索吻。
她触到他柔软的唇,突然觉得恐惧,像被人牢牢攫住的恐惧,一丝后路也不留的可怖,撇着身体敏捷往后躲,却被他牢牢压住,整个人都被翻转过来,湿滑的唇舌印在她唇上,含吮亲吻,轻啮慢咬。
她拼命挣扎,死死咬紧自己的唇壁,她从来没有这样剧烈抗拒过他,不过一个吻而已,他想要,她就要给他,黑夜里的挣扎和推拒,她手脚并用推开他的禁锢,黑暗里看见他一双黑亮若点星的眼,压迫下来的身躯,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凑近的脸庞。
那一巴掌落在他脸颊上,不轻不重,声音有些闷沉,回荡在暗夜里,把那一点柔软心思击得支离破碎。
男人止住动作,许是有些愣了,直直盯着眼前人,她挣脱出来,亦是直勾勾仰视着他。
第102章第102章
那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也打在他心头。
帐内光线晦暗,只能模糊看见彼此面庞,沈清还是能察觉他目光中磐石般的压迫,他伸手缓缓掐住了自己的下颌, 将她面庞拗向他, 听见他的讥笑:“怎么, 身上别的地方怎么碰都行,就这里碰不得?”
“对。”她将背脊绷得笔直,冷冷回应他,“怎么都可以, 就这里不行。”
他阴鸷盯着她, 舔着后槽牙露出一点冷笑,钳住她下颌的手慢慢施力,掌下的脸腮抗拒得极紧,心头快意, 掐着她的颌骨一扭,听见她痛得咬牙抽气,指节顶入檀口, 迫使她不得不启唇。
温热的舌探进去,在她口中搅动一番, 舔她的尖尖贝齿和柔软的唇壁,又自顾自去搅动她滑腻的舌, 她在他的钳制下半分动弹不得, 只能嘶嘶喘气,等他慢条斯理嬉戏一番, 退出来, 居高临下注视着她:“不行又如何, 只要我想要,你就要给。”
她含痛的眼眸里突然充盈冷漠的光,银针般的冷光,一字一句对他道:“我不想给,你就不能抢。”
“你不想给”他逼近她,近到鼻尖几要触着她的鼻尖,恶意嘲笑她,“还不是一次又一次给了,空有硬气,有半分底气么。”
这话挑起了她心中的刺。
话音未落,她突然疯了似的从枕上扑上来,撞在他身上,伸手抓住他的肩膀,他瞬间微怔,打开肩膀,任由她两只纤弱的臂膀缠住自己的脖颈,将自己扑倒在锦被上。
不过转瞬,她滑腻的手臂紧紧锁住了他,头颅拱钻在了他颈项,他颈旁触到一点奇异温热湿润,而后是皮肉的一点刺痛,起初不过是针刺的痛感,这痛突然被抛高,她尖尖的贝齿叼咬住他侧颈间的一点皮肉,死死地咬了下去。
林承州吃痛蹙眉,年岁渐长,倒是越来越会咬人,一口叼在他最不禁碰的地方,吃力掐着她的腰往下拖,忍痛低喝:“又来?松嘴。”
她反倒下了死口,张大嘴咬住一片肩肉,双臂把他搂得更紧,腿紧紧缠在他腰上,整个人都严严实实缠在他身上,像针一样要刺穿他的身体。
他嘶声抽气,在她臀上扇了两下,她受痛,心头怨恨四起,嘴下愈加用力,尖尖的牙刺入身体,势要将他咬得鲜血淋漓,痛彻心扉。温热腥甜的血珠很快灌到嘴里,在这尖锐的刺痛里,却有一股钝钝的舒爽弥漫上来,温软的身体紧紧箍在他怀里,刺痛袭来,热气却在翻滚。
昏暗里的窸窣声不断,玲珑有致的女子被男人抱坐在怀中,她死死咬他,他也受痛急急磨她,说不清最后是怎么收尾,她到底松了嘴,肩颈一片都是她的咬痕,五六七八个牙印叠在一起,血肉糊糊,汩汩的血流出来,蹭在她唇齿面颊,淌在他胸膛上。
事毕唤人来收拾,婢子们掌灯过来,看见帐内场景都惊得目瞪口呆,枕褥上全是血迹,林承州坦着上身,只套着条长裤,面无表情从床上下来,脖颈肩头一片鲜血模糊,他伸手摸了摸颈间仍在汩汩流的血,淡声吩咐人:“去喊翟大夫来。”
又把她从被内拖出来,目光阴郁看了她一眼,被单内亦是一张血污倔强的脸,裹着扔到婢女手中去清洗,她喉里都是血腥气,漱了七八遍口才把嘴里的血洗净,面颊上沾的血,把一盆水都染得通红。
嘴里浓郁的锈气令人反胃作呕,她腮骨牙关也痛得说不出话来,看着血水中晃荡出的女子面庞,禁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将全身埋进了浴桶里,伺候梳洗的婢子都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她:“娘子”
沈清在浴桶里蹲了许久,才露出一张水光淋漓的平静面庞,靠在桶壁上任由婢子将她全身洗刷干净,着衣出去。
床褥全都换了,连罗帐都换了一顶全新的,婢子们手忙脚乱熏绣被,拥着沈清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