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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出声,不然我宰了你!」
07.
冰冷的刀抵在我的脖子上:「把衣服脱了!」
我惊恐万分。
我慌慌张张地开口:「你......你要干什么?」
这是我在尽百年后的时代没有遇到过的事情,我害怕极了。
他也慌了,语气里有了迟疑:「你是女的?!」
糟糕!我剪了头发、换了衣服,但是声音却不能换。
「我还小,还没变声!」在这样的局势下,暴露自己是女人是比暴露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更可怕的事情。
他正迟疑,父亲冲上来与他扭打在一起,唐恪生也加入战局,死死抓住男人的手中的刀。
三人默契的谁也不出声,只那么厮打着,拳头撞击肉体的声音让人生怖。
父亲和唐恪生都是读书人,没多久就败下阵来。
那男人赢了,吐着嘴里的血沫子,去扯唐恪生的衣服。
我一把扑上去:「现在出不了城了,你换上平民的衣服也只有被杀的份!」
南京地处南方,但是没了衣服御寒,在十二月里一样会冷。✘ᒑ
那男人眼神一凛,把刀抵在我的喉咙上:「你怎么知道?!」
「你手上的茧子、你肩膀上扛枪的痕迹,都能查出来,日本兵有的是办法找出士兵。」
这些是我从那段历史的叙述中看来的,我没有分辨这些的能力,只是现在抢衣服的人,只能是被困在城中溃散的守军。
他糊着泥土的脸上被泪水冲出两道白痕,他将心内困苦的悲鸣硬生生憋在喉咙里。
我伸出手邀请他:「跟我们一起躲在地窖里吧。」
他犹豫了一下,跟我进了地窖。
他叫李光明,是一个小军官,坚持到城破才知道指挥官已经渡江逃跑。
他想扮成平民跑出去,但军装未换,只得在城中四处躲藏找衣服。
李光明石破天惊的开场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忌惮之心,地窖里又是一阵死寂,唐恪生还是愤愤不平。
「一个军人不保家卫国,在这里掠夺平民女子的衣服,可耻可耻!」
李光明眼睛一竖,要暴起杀人,唐恪生也不怵,用胸膛硬抵着李光明的刀尖。
我忍无可忍:「好了!现在能活下去就不错了。他是军人,但是他一个人骁勇善战也挡不住千军万马。」
「是国家病了,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国家病了!难道你还不明白么?!」我扯住唐恪生,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他愣住了。
唐恪生看着我,眼神失望极了:「你不是阿娟!」
「你不能因为我说了实话就不接受啊......」我心虚不已。
「第一次见面,你送了我什么?上一次通信是什么内容?」唐恪生步步紧逼,我只能沉默不语。
唐恪生越说越癫狂,晃着我,泪如雨下:「你把阿娟还给我!你还给我啊!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在阿娟的身体里!」
于家父母也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砰——」唐恪生猝然倒下,李光明的一记手刀砍昏了唐恪生。
夜幕降临,我已经顾不上别人怎么看我了,小团圆还没回来!
王水生身上越来越烫,小团圆再不回来,他就死了!
我更怕的是......小团圆已经死在外边了。
这里离安全区没有远到深夜还不能回来,我正想着,大门口出现了嘈杂的日语叫骂。
我回头看去,地窖里少了父亲!
08.
我从破损的砖缝里看着父亲被日本兵带走心急如焚。
母亲哭着就要随父亲一道去,我拉住了她,并安慰她:「不会有事的!」
但我心里知道,被抓走了壮年男子,几乎没有幸存的。
我不安地回到地窖,盘算到底是天亮去找父亲,还是在更深的夜里去找他。
万一父亲在那种情况下一息尚存,我把他运回来就还有活的希望。
我决定,还是等天亮。
这一夜,母亲呜咽,王水生整夜的梦中呓语,搅动的地窖里不得安生。
天刚一亮,我就叫醒了唐恪生,让他跟我一起去找父亲。
母亲扑上来,抱着我呜咽着哭:「你父亲不知生死,你哥哥下落不明,你不能再走了,你死了我可怎么活啊!」
唐恪生悲从中来,扑簌簌的掉眼泪,握紧拳头,视我为仇人。
我冷静的分析利弊,母亲还是不愿意让我出去。
角落里的李光明看过来,那双看惯生死的眼睛里迸发精光,直击我的脸上:「你是什么人?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竟然这么冷静,好像提前知道了些什么!」
我沉默不语,他站起来一双要杀人的眼睛吓人的很:「我一个行军打仗的都没有这样的缜密,你一个黄毛丫头,从哪知道的这些!」
唐恪生没有之前的温柔,眼睛里全是愤恨,他站在李光明的身后,表明了跟我立场对立。
「我来自未来,不知道怎么灵魂就换到了于淑娟身上。」在这样的情形下,据实相告是我能想到获取信任的唯一办法。
「未来是什么地方?」
我简略的告诉了他们那个现在只是蓝图愿景的中国,真的成立了。
那个携老扶幼、没有外敌的世界真的被中国人民建造出来了,他们打退了日本兵,在这片焦土上建立了新的国家。
李光明似乎是信了,颤巍巍地问:「我们......真的赢了?日本兵真的被赶出去了?」
我用力点头。
他眼里闪烁着泪光,脚下生风,抓住我往外走:「走!我跟你去!」
唐恪生对我多有不愿,但他愿意保护他爱人的父亲。
天蒙蒙亮,我们打开门,顺着父亲离去的方向追去,一路来到了死人坑。
那里葬着我数万同胞,那里满是血泪。我在尸山里翻找父亲的身体。
这里遍地都是残肢骸骨,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骸骨,死前还满脸痛苦的老人、天真无邪的孩童、被剖开腹部的孕妇。
桩桩件件冲击着我在和平年代养出来的脆弱承受能力。
我的手已经不听使唤了。
惊恐害怕重新席卷我已经麻木的心,我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即使是最优秀的导演拍摄的战争片都难与此刻我眼前的场景比肩。
我跳进死人坑里,用哆嗦的手翻找。
「汪——」狗吠声传来,尸坑里一只满是血的手拽住我。
09.
我回头看,是父亲!
他伤痕累累,但是他还活着!
我推开沉重的尸体,把他拽出来,父亲仿佛从地狱中挣扎出来,浑身浴血,大部分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黑色。
那些黑色的血附着在他的皮肤上,颓败极了。
他唯一没有受伤的手臂抱着一个圆状物体。
我猜到那是什么了,我颤抖着低声问父亲:「这是什么?」
父亲颤巍巍的说:「是......是你哥哥的头颅。你哥哥他......死了......」
我的嘴唇不住的颤抖,滚滚热泪顺着眼睛流下来,刚说了一个「你」字,我就说不出话来。
杂沓的脚步声再次响起,那是硬质军靴的声音,那其中还有一个凌乱的脚步声。
「畜生!你们都是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