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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止是一个坏掉的灵位,更是曾经数不清个日夜他伶仃一人时的慰藉。
沈芸静静陪他看着,等外头火灭了才打起精神来:“我们看看夫人留了什么东西给你。”
宋琰配合地应了一声,半跪在地上将床底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拖了出来。
沈芸拿抹布来擦了擦灰尘,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萧懿夫人是个没出嫁的女儿,没有夫家,没有嫁妆,留下的东西想必不会有多少。
可她还是没想到里头的东西竟然只有一双做得歪七扭八的小鞋子,和一个十分破旧的木盒。
她微微一愣。
宋琰将小鞋子拿起来:“是不是很丑?我娘不善女红,这双鞋只穿了一次就坏了,我当时还以为她会越做越好,没想到……”
那是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
宋琰显然不想提起这些不算愉快的往事,很快就将鞋子放下了:“我记得还有一方帕子和一些簪環首饰。”
他将那个盒子拿起来,盒子底下果然压着一方被层层油纸包起来的帕子,可盒子里却是空的,并没有任何东西。
宋琰拍了拍头:“醉得脑子都糊涂了,差点忘记首饰早就被我变卖了,把这两件收起来吧,应该是全部了。”
他看似没有异常,可眼底却极快地闪过一丝落寞,他应该很后悔当初变卖了母亲的遗物,可若是还有别的路能走,他又怎么会走到那一步呢?
“萧懿夫人在天有灵,不会怪你的。”
宋琰没说话,只借着半跪的姿势将沈芸揽进怀里,在她颈侧轻轻蹭了两下。
察觉到皇上不在,萧家很快有人找了过来,宋琰收拾好心情,抬脚走了出去,说话声透过窗户传进来,进了这个院子,萧家人大约也是有些心虚的,声音始终不高。
沈芸找了个小包袱,将那双鞋子包起来,目光却不自觉落在了那个空了的首饰盒上。
钟白说,宋琰十五六岁时做了些生意,那也就是说十年前,萧家毕竟是权倾一方的大户,如果是萧家出去的东西,哪怕只是个庶女的东西应该也会有人留心,说不定她能找到些什么痕迹将东西找回来,就算只有一件,对宋琰来说应该也是个慰藉。
她心里正盘算着,冷不丁宋琰就在外头喊了她一声,她连忙将东西收进包袱里起身走了出去。
宋琰朝她伸出手:“夜深了,回去歇着,明天还得赶路。”
沈芸看了眼戳在门边的钟白,这才抬脚走过去:“你不想住在这里吗?”
宋琰也跟着看了眼钟白,脸色平静无波,甚至还低笑了一声:“他是不是和你胡说八道了?只是住一晚而已,哪里都一样。”
反正都不是家。
第241章他什么都知道
许是对萧家心存忌惮,沈芸这一宿睡得并不安稳,天色刚蒙蒙亮她就睁开了眼睛,身边却已经空了。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就瞧见暗淡光影下有人正坐在桌边出神,再仔细一瞧才看出来是宋琰。
他正在看那双萧懿夫人留下的鞋。
先前当着她和钟白的面,宋琰什么都没表露,仿佛丧母之痛已经平复,可现在看来这个槛并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那毕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沈芸下意识起身想去陪他,可刚一动就反应过来,她是马上就要离开的人。
心意已决,何必多生误会?
她挣扎许久又躺了回去,却是怎么都没能再睡着,只好这么睁眼等着天亮。
然而今天这太阳却仿佛故意和人作对,迟迟不肯露出来,沈芸等的眼睛都酸了,外头仍旧是黑的,她不得不闭上缓了缓。
再睁开的时候,她偷偷看了眼宋琰,对方仍旧安安静静地坐着,这么久过去,动都没动一下。
沈芸抓紧了被角,许久才垂下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终于响起一声鸡鸣,宋琰仿佛被这声音惊动,身体微微一颤,从缅怀里回了神,沈芸看见他将鞋子放了回去,仔细地将包袱恢复成了原先的样子,然后转身朝床榻走了过来。
她仓皇闭上了眼睛,静静等着对方将她喊醒,可随着脚步越来越近,先来的不是呼唤,而是一个很轻很轻的拥抱。
宋琰俯下身抱住了她。
他抱了很久,可动作却始终轻柔,若不是她的注意力都在宋琰身上,几乎要感觉不到。
沈芸不明白宋琰为什么如此小心翼翼,仿佛这个拥抱是他偷到的一样。
因为这个拥抱,沈芸有些心神恍惚,就算上了马车心思也是乱的,被宋琰喊了几声也只是敷衍。
宋琰只当她是瞧见了萧家如此繁盛,想到了沈家的落败所以心里难过,并没有多言,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让她靠着,抬手一下一下抚摸她的发丝全当安抚,不留神手上的戒指却勾住了一缕。
他动作顿时一僵,好一会儿才将头发拆下来,却还是将沈芸盘的好好的发髻给弄散了。
他心虚地扭头收手,假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干。
然而那缕头发都垂了下来沈芸也没来找他算账,他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轻咳一声开了口:“怎么了?看起来像是有心事。”
沈芸被迫回神,眼神晦涩地看了宋琰一眼,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皇上不用在意。”
宋琰不喜欢她说这种话,他若是不在意沈芸还能在意谁?
他抿了下嘴唇,可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他不喜欢能怎么办?难道还要因为这种小事生气吗?
“若是累了就睡一觉吧,咱们还得走几个时辰。”
沈芸随口答应了一声,见宋琰还看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连忙寻了个舒服位置躺了下去,却不防备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这是……”
她摸出一个小包袱来,困惑地看着宋琰:“这包裹是皇上的吗?我怎么不记得带了?”
宋琰摇了摇头,他也不记得。
钟白大约是听见了两人说话,扯着嗓门喊起来:“那是我的,我收拾屋子的时候找出了一些小时候的东西,舍不得扔就带上了,还有皇上你的。”
钟白的东西不好动,可如果有宋琰的……
沈芸抬眼看了过去,虽然什么都没说,宋琰却还是看明白了:“想看就看吧。”
沈芸这才打开包袱,果然都是些小玩意,不值钱的东西,可大约是承载了很多美好的记忆,才会让钟白不舍得丢。
只是哪些是宋琰的呢?
她垂眼看得仔细,试图靠直觉分辨,冷不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捡起了一叠纸片。
“没想到这么多年,这东西还没坏。”
沈芸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宋琰手轻轻一抖,那纸片便展开,成了一盏虎头样式的灯笼,沈芸眼睛一亮,她还是头一回见这种样式。
“这是皇上年幼时的东西吗?”
宋琰却摇了摇头:“不算是我的,那年上元节跟着太傅他们出府去游玩,回来的时候就瞧见这东西挂在院门上,大约是谁落下的,我就暂时收起来了,这么多年了也一直没人来寻。”
他说着语气里却不见多少失望,想来也是知道这盏灯笼不值钱,并不值得人特意来寻一趟。
可当时捡到的时候宋琰心里却是高兴的,因为那么多萧家子嗣,只有他是空着手回去的。
他翻看着那个小包袱,一个一个地将那些小东西拿起来查看,若是相关的记忆还算美好他就把故事说给沈芸听,若是不好他便说不记得了,气氛一时间静谧又温馨,让人不舍得破坏。
可没多久他还是停下了,因为他看见了一包被油纸包着,却早就不能吃了的糖。
“这是我刚到萧家的时候太傅给我的,我那时候还在换牙不敢吃,这么拖着时间一久就给忘了。”
他语气十分复杂,看着那糖好一会儿都没再说话。
沈芸有些意外,宋琰看起来对萧太傅很是敬重亲近,看见对方送的东西他不该是这幅态度,这是怎么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问一句,可在开口的瞬间却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过来宋琰的复杂态度是因为什么。
自己只见了萧赦几面都能看出来他对宋琰的好并非出于真心,宋琰身在其中,难道这么多年就当真一无所觉吗?
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拆穿而已。
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握住了他的手,宋琰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反握住了她,然后抬手开窗,将那包糖扔了出去。
“不用担心,我不在乎他们的虚情假意,我本也不是为了他们。”
他低低开口,说话间将沈芸拉进了怀里,抱着全世界那般将她紧紧拥住:“母亲闺中产子,一直被人诟病,这些年她始终觉得是自己带累了萧家的名声,对萧家有愧,临终前她嘱咐我,要我替她补偿萧家……所以无所谓的,他们什么样子都无所谓,我只是为了让母亲安心。”
原来如此,怪不得萧家那么猖狂,他却一退再退。
沈芸没能再开口,只是往后一靠紧紧抵在了宋琰胸膛上,目光却透过车窗看向了外头彻底亮堂起来的天空,萧懿夫人,你知不知道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宋琰需要咽下多少委屈才能成全……
第242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马车晃晃悠悠回到了彭城,蔡添喜带人来迎接,虽然才两天没见,他却还是紧张得不行,瞧见三人都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