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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少露出这般软弱的姿态来,显然是委屈极了。
萧老夫人哪还顾得要教训沈延非的事,忙不迭就答应下来:“好好好,让他回去,不叫那混小子来碍你的眼。”
姜颜兰本就病着,抱着老夫人哭了一通,许久之后那哭声才消散。
等看着床上的人脸颊苍白的睡着,眼睫上还挂着水珠,老夫人才摸了摸她脸颊,吩咐珍珠好生照看着之后,这才领着陈妈妈他们出了房门。
等到了门外,就见到廊下跪着的沈延非。
沈延非习武,自然耳目聪敏。
刚才屋中的哭声,他半字不落的全进了耳中,那呜咽声音和瞧不见的眼泪,像是烈火烧着他心头,将他皮肉都灼伤了一样,翻涌着的疼。
膝上跪的麻木,却不及心头刺痛。
萧老夫人看着他道:“听清楚了?”
沈延非脸色煞白的攥着拳心:“听清楚了。”
萧老夫人见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歇了惩罚他的心思,只叹口气道:“回去吧,这段时间,别来玉磬堂了。”
第214章意外
冬雪伴着寒风弥漫京城,雪花落在街头,被过往马车碾成泥水,再重新覆上一层浅白色。
房顶树梢,雪色皑皑。
霍柔裹着雨过天青的斗篷,雪白兔毛遮住了白皙的下巴,只露出粉色小巧的唇来,怀中抱着手炉刚到玉磬堂门下,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咳嗽声。
门帘一掀,烧着地龙的屋中热气铺面而来。
霍柔拍着雪朝着里头走时,就皱眉说道:“怎么又咳起来了,今天的药用过了吗?”
抬头瞧纤瘦人影靠在榻边矮几上翻着账册,霍柔顿时就恼,
“你怎么又在看这些了,刘女医不是叮嘱过了,让你好生休息。”
姜颜兰手中账册被强行抽走,见霍柔将取下的斗篷裹着账本一起塞到行露怀里,然后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她脸上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都躺了好些天了,骨头都快闲的发懒了。”
霍柔不高兴道:“光躺着怎么能行,你得放宽心思,府里的事情有我呢,再不济还有祖母她们帮着,你就好好养着,干什么非得事事操心闲不下来。”
说完她朝着一旁怪道,
“珍珠,你也不管着你家少夫人一些!”
珍珠也换上了松绿色袄裙,端着温热的蜜果饮送上来时,有些委屈:“四少夫人,奴婢哪能管得住大少夫人?”
见小丫头眼儿溜圆,姜颜兰失笑:“好啦,你就别怪她了,她可将我盯得紧着呢,我这才刚看了不到半本你就回来了。”
她声音有些虚弱,面色也泛着病后的苍白,斜靠在引枕上时,膝上半搭着羊羔绒薄氅,蜷着脚说道,
“我就是想着外头庄子上和铺子里的账都送了过来,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再过几日又要开始铺设岁除的东西,所以想要帮帮你。你要是嫌我多事,那我不看就是。”
“我哪儿就嫌你多事了?”
霍柔顿时嗔她,“我就是怕你好不容易才好一些了,再给累着。”
姜颜兰这一场病就病了小半个月了,从初雪落时,一直到雪漫京城,时好时坏,断断续续一直咳着。
她腿上的伤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脸上结痂的地方也长出了新肉,只留着一条浅浅的粉痕。
可这咳嗽和风寒却总除不了病根。
刘女医隔三差五就替她请脉,席君宁中途也来过一次,就连高太医也曾过府,诊治下来都说她这是积劳成疾,陡然风寒,攒在一起的恶疾就连着发作出来。
药得用着,人也得歇着。
关键是得让她放宽了心,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操心。
萧家众人闻言之后,几乎都将她当成宝哄着,谁都不许她再管府里的事情,养了这么长时间,人依旧瘦了一圈,瞧着气色总是不好。
姜颜兰哪能知道霍柔的意思,本就是玩笑话,取笑她两句之后,就问起别的事情,“庄子上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霍柔瞪她:“不是都说了不准管?”
姜颜兰就那么看着她,安安静静的,到底还是霍柔扛不住,嘟囔着嘴说道,
“反正你就是闲不下来。”
“放心吧,庄子上的事儿已经办的差不多了,今年年节不好,我照着你之前的意思,给所有佃户的租子都少了三成,又免了他们明年一季的粮食,他们都很是感激呢。”
姜颜兰闻言眉眼微弯。
霍柔半趴在矮几上,小口小口地喝着蜜果饮。
那蜂蜜混合着果子的香甜,温温热热的滑进喉间,让她舒服得有些眯眼,
反正都说了,她索性继续,
“西郊那边两处庄子上的管事果然闹了事,还阳奉阴违,暗中涨租两边吃,我照着你之前说的办法,直接命人抓住了他们把柄好生收拾了一顿,送去了京兆府衙。”
“剩下那些人被吓住了,几乎都安分起来,有好些贪了银钱的,也陆陆续续都还了上来。”
霍柔说道这里忍不住惊叹,
“大嫂你是不知道,那些管事贪掉的银子多得简直吓人。”
“光是这些日子补上来的,就已经有一万多两,加上一些打了欠条的,还有拿不出银子的,林林总总算下来,恐怕有近三万两。”
二两银子就够寻常人家过一个月,这三万两银子,放在任何地方都算得上是一笔“巨款”。
姜颜兰闻言挑眉有些惊讶:“这么多?”
“可不是,我刚算出来的时候都吓了一跳。”霍柔嘟囔,“这还是能找着的,那些之前因为咱们府上失势跑了的,还不知道带走了多少。”
一想想自家银子就这么没了,她心肝儿都疼。
姜颜兰之前清账时就知道下头的人怕是贪了不少银子,可是没想到这么多,只是仔细想了想,却又觉得情理之中。
萧家上下都是武将,以前宫中赏赐又多,手中从不缺钱财。
老夫人出身草莽,大夫人、二夫人又都各自名门,都不是喜欢争权的,便也没人去仔细打理过这些东西。
这些年府里的田地、铺面都交给下面的人打理,只逢年节时看一次账。
下面的人如果真生了胆子,想要糊弄主子容易得很,再加上不曾管束,自然有不少人都养野了心思。
姜颜兰说道:“我倒也没想到有这么多,能追回来也是好事,愿意归还银子补足账面的,就不必深究,那些打了借条的,也可以暂时先留着以观后效。”
霍柔点头:“我知道,水至清则无鱼嘛。”
“这些人都在萧家做了很多年了,有一些虽然贪了钱财,心思却不算极坏,我只让他们补足账面,罚了月俸银子,就没再追究,只将那些抵死狡赖,死不认错的人送去了官府。”
姜颜兰原还担心霍柔年轻,性子太直,眼里容不得沙子,追根究底非得严惩之下,会让下面的人起了乱子。
听她这般安排,便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