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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段晋堔落下的打火机，塞给她，“他故意留台阶了。”

　　姜绛抹了下眼角，接过打火机，邱太太一边嘱咐一边送她出门，返回和邱先生抱怨，“段先生心够狠，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我一个外人都揪心。”

　　“那是我的打火机！”邱先生无奈，“什么留台阶？你们女人的戏是真多。”

　　姜绛跑出度假村，地下车库正好驶来一台黑色轿车，她上去拦在车头。

　　程洵一个急刹，颠得后座男人睁开眼，挡风玻璃覆满了哈气，哈气消散后，她削瘦纤弱的模样映在上面。

　　天地间倏而安静了。

　　静得段晋堔直起腰的窸窣声，在车厢也异常清晰。

　　“绕过她。”

　　程洵索性熄了火，“绕不了，花坛堵着。”

　　段晋堔脾气大，要下车自己走，门推开一道缝，姜绛挪到他面前了，他又关门。

　　姜绛在雅间出了一身汗，晚风一吹，她面颊泛起红晕。

　　程洵不忍心了，“段先生..姜小姐衣裳单薄，天又凉，让她上车吧，万一冻病了，您生气归生气，也心疼。”

　　段晋堔不咸不淡瞥他，“你下去。”

　　他一扶车门，男人慢悠悠吐了一句，“打辞职报告，不必再上来了。”

　　程洵立马缩回手。

　　车窗压了半截，姜绛递给他打火机，“你忘拿了。”

　　段晋堔扫了一眼，掏出夹克内袋的金属打火机，沉默点燃一支烟。

　　程洵说，“应该是邱先生的。”

　　姜绛死死攥住，藏到身后。

　　“程秘书，你们是去车站吗。”

　　“是，六点十八分的票。”

　　她抿唇，“那..吃晚饭了吗。”

　　“没吃。”程洵知道她假装问自己，实际是问段晋堔，答得很详细，“可能吃高铁餐，不过段先生吃不惯，回中海再订餐。”

　　姜绛整颗心脏拧了一下，“你就这么不愿意见我吗？”

　　段晋堔叼着烟，揭过蔓延开的烟雾，凝视她。

　　“你和他多久了。”

　　“我没有！”姜绛哭腔，“我和段总不是那种关系。”

　　“是哪种关系？”

　　男人一甩，甩出一摞相片，是苏苏拍的，在电梯口，在剧院的走廊，在段迟徽的车里，他眉目含笑，她神色也轻松自如，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所谓的没关系。

　　苏苏太会拍了。

　　演戏的女孩天生细腻，擅于捕捉爱与恨，对视间的拉丝，也许只存在了零点零一秒，恰恰是那零点零一秒，姜绛百口莫辩。

　　她怔怔盯着，发不出一个音。

　　“是你吗。”

　　段晋堔在逼问。

　　姜绛双臂环胸，不自觉收紧，她战栗得太厉害，她试图控制，可是从骨缝里渗出的痛麻感，撞得她五脏六腑打颤，控制到最后，她所有的细胞都在炸裂，粉碎，难受得一塌糊涂。

　　“说话。”

　　“是我..”

　　“什么时候的事。”

　　姜绛眼前蒙了一层雾，“段董月初来看话剧，说段夫人也住丽水公馆，邀我去吃顿饭，段迟徽是特意帮我解围。”

　　程洵倒吸一口气。

　　果然被宋小姐言中了。

　　段二公子铁石心肠不管闲事是众所周知的，他和段晋堔不一样，段晋堔是政法大学毕业，有正气情怀，即使他不从政，遇到有危险、不公正的场面，大概率也会路见不平。

　　而段迟徽一向自私惜命，爱权势，极其看重继承人的身份，搅了段延章的好兴致，又独自涉险与绑匪搏斗救下姜小姐，太不符合他的性子了。

　　段晋堔面孔结了冰霜，“然后。”

　　姜绛脑子发懵，她在外省生活一个多月了，一桩桩一件件的突发意外，段迟徽似乎全部在场。

　　她有心解释，一时又理不清思绪。

　　生怕说错了，说乱了。

　　“无话可说了？”段晋堔目视前方，升起车窗，“开车。”

　　程洵叹气，驶出度假村大门。

　　姜绛像是被捅了一刀，浑身虚虚浮浮，头重脚轻。

　　去高铁站路过长安区，段晋堔本可以捎她一程。

　　他没捎。

　　大抵是眼不见为净罢。

　　段晋堔在名利场厮混，最讲究格局，邱太太组局，女人做东，他既然赴宴，证明他赏了邱太太脸面，却又不顾礼数中途离席，是打定主意远离她了。

　　程洵拐个弯，开上高速大桥，“段先生。”

　　男人愠怒未平，皱着眉。

　　“如何处置辛欣？”程洵试探他的心意，“是辞退还是..”

　　段晋堔脸色更阴森了，“先关押。”

　　“她一直负责公关部，调到分公司之后，为了重新调回总部，各种酒局应酬非常勤勉，拉拢不少客户，订单也多，分公司的总经理很欣赏她。在公事上，辛欣有功无过，您贸然动她，只怕中海集团又要非议。”

　　程洵等了片刻，男人没任何示下。

　　他心中有数了，段晋堔是百分百要动辛欣了。

　　..

　　姜绛回到酒店，段迟徽不在客厅，她朝房间喊，也无人回应。

　　刚要打他的电话，浴室内传出男人的声音，“姜小姐。”

　　她走过去，隔着磨砂门，哗哗的水流响，“你在洗澡吗，后背的伤口不能沾水。”

　　“我知道。”水声冲淡了段迟徽的音量，“衣柜晾了浴袍，麻烦你摘下给我。”

　　姜绛取出浴袍，敲了敲门，一只手探出，握住浴袍的同时，也凑巧握住她的手，男人的手温烫热，洗澡水的温度很高，姜绛以为只有女人喜欢热水洗澡。因为段晋堔喜欢温水，三九隆冬也固定偏温凉的水。

　　“多谢。”

　　门掩住，姜绛转了个身，背后的镜子照出段迟徽的轮廓，他身躯在灯下起伏，微微仰头，湍急的水柱淋着他，在逼仄的空间里飞溅，腿和腰臀是他最健硕的部位，明亮的白炽灯洒下，一室的水汽。

　　姜绛坐在会客厅，电视播放动物世界。

　　一头雄狮，一头雌狮，在茂密的丛林深处交配。

　　她下意识瞟浴室，水声停了。

　　磨砂门投映的影像，段迟徽倚着大理石墙壁在擦拭，浴房太闷了，空气不流通，他气息也粗重。

第108章我是不是不该过来？

　　姜绛其实有无数次的冲动想要问他，广和集团以及冯志奎的真相，是否与他有关。

　　只是话到嘴边，她忍住了。

　　无关，没必要多此一举，有关，他不会承认，倒是打草惊蛇了。

　　段迟徽如今不觉得她是个威胁，他们这种地位的男人本性自负，区区小姑娘，基本不放在眼里。一旦她表现得过于敏感，积极调查探究，他觉得是威胁了，冯志奎心狠手辣，后果不是她能应付的。

　　查，肯定要查下去，曾家人脉广，总胜过她东打听一句，西打听一句的，而且曾明威好歹是市里的知名富豪，冯志奎敢派人堵截她，未必敢堵截曾明威。

　　姜绛稳了稳神，换了拖鞋，整理桌上碘酒纱布之类的杂物，段迟徽从浴室出来，他头发半干，手上是吹风机。

　　“去什么地方了？”

　　“东丽度假村。”姜绛整理完药袋，又扭头收拾卫生间，“邱太太酿得葡萄酒出窖了，请我尝尝。”

　　“别动！”段迟徽忽然制止她。

　　姜绛手一抖，动作停住。

　　他撂下吹风机，进入浴室。

　　洗手台堆着三四条平角内裤，攒了一团，灰色的，蓝白纹的，已经浸泡了水，显然是要洗的。

　　洗手间没开排风，浓郁的须后水味道混合着沉厚的男性体味，再配上贴身的私密物，姜绛本能撇开头。

　　段迟徽伸手抓起，视线掠过她，又迅速移开，语气不大自在，“这几日卧床养伤，所以没洗，今天舒服些了。”

　　他语调喑哑，眼神也晦暗，“抱歉，我无意冒犯。”

　　这间套房只有一个洗手间，两个水池挨着，姜绛进来，一定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