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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目光心里很是犹豫，这几人上船本就是为了他们桑家人，若是自己把他们丢在这里那算什么？

　　“姑娘先走一步，我们就算遇见什么乱子，也足以自保。”

　　这话是在说桑窈留下会是个累赘，虽然不好听却是实话，桑窈没再犹豫：“你们要多加小心。”

　　桑州一抱拳：“姑娘放心，快走吧。”

　　他抬手扶着桑窈翻窗，可就在腿迈出窗户的瞬间，一声“桑窈”远远地传了过来。

　　“谢韫？！”

　　桑窈动作瞬间僵住，抬眼朝着声音来处看去，浓烟弥漫里她仍旧看不清楚身边的人，可对方一身明黄龙袍总是要比旁人显眼一些。

　　果然是谢韫，他找过来了。

　　“二姑娘!”

　　桑州催促了一句，桑窈逼着自己收回目光，抓着绳子慢慢正要往底下爬，一声巨响却忽然响起，宴厅一侧的墙不堪重负的一声闷响后，轰然倒塌，一直被堵在门外的禁军终于冲了进来。

　　钟白嘹亮的嗓门瞬间响彻半个宴厅：“左威卫随我寻找皇上，护驾救驾；右威卫控制人群，按照宫人册子比对，把刺客给我找出来！”

　　禁军齐齐应了一声，许是被堵在门外的时候太过憋屈，现在便一起发作了出来，那声音竟震得地面都跟着颤了颤。

　　桑州脸色一变，声音都跟着抖了起来：“二姑娘快走，内相他们就沿着淮安兄弟之前给你的地图路线在走，你尽快去找他们，我留下去找桑鸣，如果我们……”

　　桑窈一把摁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船上的宫人册子是他定的，有多详细她最清楚，桑州不可能躲得过禁军的搜查，何况那个桑鸣才和谢韫交了手，身上说不定还有伤，更不可能藏得住。

　　他们为了桑家而来，她不能扔下他们不管。

　　“你先走，我去找人。”

　　“这怎么能行？！”

　　桑州下意识拒绝，桑窈却已经从窗户里爬了回来：“没什么不行的，我比你们熟悉船上的地形，禁军也都认识我，我有余地和他们周旋，你先在水里躲好，等我找到人我们就一起走。”

　　“可是……”

　　“我知道，”桑窈打断了他的话，“我会在事情暴露前离开，快走吧。”

　　桑州满脸挣扎，可思前想后不得不承认桑窈是对的，他狠狠一抱拳：“二姑娘，我就在水里等着，一旦出了事，你只要招呼一声，桑州以命相搏也会送你离开。”

　　“好，快走吧。”

　　桑窈催着男人从窗户里翻出去，眼见他的身影被夜色遮掩这才松了口气，转身打算往旁处去寻桑鸣的影子。

　　“桑窈，你在哪？”

　　谢韫的呼喊再次传过来，声音又急又哑，他好像找了自己很久了，桑窈脚步顿住，迟疑了很久却终究没有回头。

第272章你们先走

　　因为一面墙的倒塌，宴厅里混乱的人群已经散去了大半，而钟白带来的援军也已经控制了火势，这场龙船上的混乱不会持续太久。

　　桑窈心里着急，加快脚步往桑鸣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去寻，迎面遇上禁军正在搜查刺客，她连忙侧身避开，等人走远了才再次露面。

　　禁军搜查的时候动作十分粗暴，所过之处皆是面目全非，显然不可能再藏下人，如果按照对方这个方式搜查下去，对方会比她先一步找到桑鸣。

　　桑窈被浓烟呛得直咳嗽，视线越发模糊，思维也有些混沌，她掐了自己一把，抬手捂住口鼻勉强支撑着往远处去寻人，冷不丁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站住，她浑身一颤，连忙寻声找了过去。

　　一年轻人正被禁军挟制着逼问身份，那人身上有伤，捂着嗓子仿佛被呛坏了的样子，一直支支吾吾地没开口。

　　“再不说话就当你是刺客，就得正法！”

　　那人似是意识到不能靠装傻混过去，抬手摸向了后腰，打算搏命。

　　“他是户部司员外郎孙勤，莫要无礼。”

　　桑窈及时开口，拦下了双方一触即发的冲突。

　　禁军松了口气，他们不认得孙勤是谁，却知道桑窈，见她开口便没有怀疑：“原来是户部的大人，刚才多有得罪，下次还请明言身份，不要给大家添麻烦。”

　　孙勤搭在后腰的手收了回来，连连弯腰，抬手比划着嗓子，示意他是被呛坏了喉咙，禁军却无心理会目光径直落在桑窈身上：“桑姑姑怎么在这里？皇上在找您，请快随我等去见皇上。”

　　“我刚刚才见了皇上，知道他在哪，你们自去搜查刺客，事关龙体安危，仰仗各位了。”

　　禁军一听她已经见过谢韫，顿时松了口气，一抱拳走了，等人不见了影子，孙勤才踉跄一步要往地上栽，桑窈连忙扶住他。

　　那人满脸羞愧：“小人桑鸣，多桑二姑娘搭救。”

　　桑窈摇摇头，扶着他往窗边走，沿路又遇见几波交叉搜查的禁军，桑鸣低着头不敢说话，由着桑窈和人斡旋，好在一路上有惊无险，他们终于到了先前桑州下船时的窗户。

　　桑鸣这才松了口气：“这冒人身份真是惊险，小人唯恐遇见真的孙勤。”

　　桑窈遥遥看了眼门口，他们是不可能遇见真的孙勤的，她刚才亲眼看见那人被推搡在地，活活踩踏而死。

　　此时怕是连尸身都找不到了。

　　“你的伤怎么样？能不能攀爬绳索？”

　　桑鸣撕下一截衣裳将伤口勒住，用力一点头：“能，姑娘先走，我断后。”

　　他这幅样子断后，和送命有什么区别？

　　“别废话，快走，桑州在水里接应。”

　　桑鸣脸上的羞愧越发浓重，可他知道自家二姑娘有成算，自己这幅样子也的确做不了什么，他应了一声，翻身出了窗户，桑窈怕这一根绳子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不敢现在就走，只能一边应付来往搜查的禁军，一边遮掩窗边的匕首。

　　宴厅的火势很快被扑灭了，浓烟也逐渐散去，周遭人影逐渐清晰起来，桑窈不敢再等，连忙坐上窗台，正打算悄悄将腿挪出去，耳边就擂鼓般炸响了一道声音：“桑姑娘？皇上，我找到桑姑娘了，她在这里，你快来！”

　　桑窈刚抬起来的腿被迫放下，人也自窗台上站了起来，下一瞬钟白便满脸带笑朝着她大步走了过来：“桑姑娘你怎么在这？我们找了你好久，皇上急得都……”

　　他话音一顿，目光落在了桑窈身后某处。

　　桑窈心口一跳，被钟白找到是她始料未及的，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对方似乎还发现了绳子和匕首。

　　桑家人不能在这时候被抓，虽然这场逃亡迟早会被发现，他们也从未想过要遮掩，可能晚一刻，她的家人就能多几分离开的希望。

　　她上前一步遮住了钟白的视线：“你们找我了吗？我刚才被呛得险些晕过去，所以开窗透口气，皇上呢？他怎么样了？”

　　钟白随手一指身后，仍旧想往她跟前走，桑窈心里发颤，眼看是不能在对方眼皮子底下保住这条绳子了，只能反手握住匕首，打算拽出来好毁尸灭迹，只是如此一来，她就下不了船了。

　　届时东窗事发，她会承受大周满朝文武的怒火，当然，最难以面对的还是谢韫。

　　可现在由不得她犹豫，若是她一人能换家人和桑州他们平安，也是值得的。

　　何况这么大的乱子，谢韫需要给出一个交代……

　　她攥紧匕首，用力往外头一拽。

　　桑鸣大约还不曾落地，匕首一松动就被一股力道拽了下去，顷刻间便不见了影子，等钟白绕过桑窈到窗边查看的时候，只剩了一点划痕。

　　他挠了挠头：“我刚才眼花了吗？”

　　“钟统领也呛过烟吧？那是容易眼花的。”

　　钟白有些茫然：“是吗？”

　　他还探着头往下看，桑窈怕他真的看出什么来，正要说点什么岔开他的注意力，一声“桑窈”就再次自耳边响起。

　　她抬眼看去，就见谢韫大踏步朝她走过来，他身上大约着过火，龙袍带着焦灰，斑驳的血迹也被烟熏成了褐色。

　　他十分狼狈，目光却紧紧落在了桑窈身上，仿佛一眼都舍不得离开。

　　桑窈却被看得后退了一步，她心里有愧，有些不敢直视那双眼睛，谢韫却一无所觉，大步走近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你没事就好……”

第273章山雨欲来

　　感受着谢韫宽厚的怀抱，桑窈心里五味杂陈，一想到东窗事发后他们要面临的情形，心口被刺得生疼。

　　可她别无选择。

　　她抬手紧紧回抱住了谢韫，谢韫还以为她是被吓坏了，对这样的亲近很是心疼，连忙柔声安抚：“没事了，别怕。”

　　桑窈只是看着他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希望这个拥抱能更久一些，然而底下却有一声惊呼透过窗户传进来：“有人跳水了，应该是刺客，快追！”

　　桑窈动作瞬间僵住，桑鸣被发现了！

　　她所有的柔软酸涩瞬间被冻住，眼见谢韫转身就要出去，连忙一把拉住了他。

　　她不能让谢韫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