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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天空被夕阳染出大片艳丽的红，倒映在水面金灿灿的，微风拂过，熠熠生辉，却无人有心思欣赏这样的美景。

　　为防有人串供，所有人下船后都要被单独看管起来，苏菀被带走的时候，听到沈穆安唤她：“音音。”

　　苏菀停下脚步，回头看到沈穆安沐浴在橘红色的余晖里，眉眼温和，宁静无波，像是要普渡众生的佛子。

　　别怕，他说。

第124章审讯

　　苏菀上一次进大理寺是来协助调查的，这一次则成了嫌犯。

　　她和凤佑麟的过节很多，又和沈穆安待在一起，嫌疑很大，进入大理寺后，直接被带到了刑讯室。

　　和她上次看到的停尸房一样，大理寺的刑讯室也是个密不透风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个十字形的木架，用于绑缚案犯，方便刑讯，在那个十字架上方，还有两条粗长的锈迹斑斑的铁钩，石室墙上则放着各式各样的刑具，在烛火的阴沉下，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扑上来把人啃咬干净。

　　外面早就春暖花开，大理寺里面还是一片阴冷潮湿，苏菀被绑到十字架上，进到大理寺的案犯都是穷凶极恶之辈，绑缚案犯的并非麻绳，而是铁链，冷冰冰的，硌得人骨头疼。

　　苏菀皱了皱眉，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提进来一桶水。

　　男人长得虎背熊腰，腰间别了一把鞭子，鞭身黑漆漆的，泛着油光，像是吸饱了血的某种法器，看得人后背发凉。

　　男人把桶往地上一放，取下鞭子丢在水中泡着，瓮声瓮气的说：“鞭子浸了盐水，抽在身上会比寻常的鞭子疼上百倍，若是不想自讨苦吃，最好问你什么就答什么，若有自相矛盾的地方，可没有人会手下留情。”

　　鞭子沉到桶底，乍一看像是一条盘踞着的黑蛇。

　　苏菀舔舔唇，哑声说：“大人所问，只要我知道，定会如实回答。”

　　陈栋铭在案前坐下，看着苏菀问：“夫人今日何时上的船？”

　　“我们出门不算早，到的时候约莫巳时过，当时船上已经有乐曲声，睿亲王世子、世子妃还有几个伶人已经到了。”

　　苏菀的嗓子哑得厉害，旁边的掌簿摊开纸张，飞快地记下口供。

　　陈栋铭又问了接下来发生的事，在听到凤佑麟羞辱谢梅雪时，疑惑的问：“世子让晋安侯的亲妹妹当众表演歌舞，晋安侯一点儿也没有生气？”

　　正常男人知道自己的亲妹妹被如此对待，都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何况沈穆安曾经还是杀伐果决的将军，如何能让人欺负到头上来？

　　苏菀垂着眸说：“生气又如何？大妹妹已经是睿亲王府的人了，夫君即便是她的兄长，有些事也管不了，况且世子行事向来荒诞不羁，有睿亲王和太后护着，旁人能拿他怎么样呢？”

　　苏菀的语气有些愤慨，并未掩饰她对凤佑麟平日行事的不满。

　　之前调查容父的案子，大理寺的人已经知道苏菀被凤佑麟纠缠的事，苏菀这个时候如果表现得很淡然，反倒引入怀疑。

　　陈栋铭盯着苏菀看了一会儿，问：“然后呢？”

　　“后来夫君喝醉了，大妹妹说她送夫君去休息就好，我不放心，就跟上一起了，夫君坐着轮椅不方便，船上的侍从把夫君先抬上去，我跟在后面上去的，大妹妹没有跟着我和夫君进房间，我帮夫君脱了鞋，准备脱外衫的时候，夫君翻身把我压住了。”

　　说到这里，苏菀顿了顿，而后说：“再后来，薛廷尉就带着人来敲门了。”

　　陈栋铭用惊堂木敲了下桌，说：“预估一下你们在房间待了多长时间，在这个期间，你们都做了什么。”

　　苏菀露出思索的表情，想了一会儿说：“差不多两个时辰吧，夫君睡了一会儿，就醒来与我说话了，世子和薛廷尉他们尽兴以后，也上楼来休息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上楼了？”

　　陈栋铭追问，苏菀迟疑了下说：“我听到大妹妹的声音，她似乎在与世子嬉闹。”

　　苏菀说到后面有些难以启齿，陈栋铭瞬间明白谢梅雪和凤佑麟在做什么，他没有避讳这件事，问：“他们在嬉闹的时候可有在说什么？”

　　苏菀抬眸看向陈栋铭，似是有些羞愤，反问：“这种事，大人还要问得这么细吗？”

　　“需要，”陈栋铭毫不犹豫地回答，“请夫人配合。”

　　苏菀抿了抿唇，而后把自己之前听到的内容说出来。

　　掌簿全都记录下来，陈栋铭又回到之前的问题：“晋安侯醒后，除了与夫人聊天，还有做别的事吗？”

　　苏菀的脸红了起来，她抿唇不语，明显是抗拒回答这个问题，站在一旁的男人走过去把泡在盐水里的鞭子拿了起来。

　　盐水滴滴答答的湿了地面，苏菀眼睫轻颤，说：“夫君酒劲儿未消，听到大妹妹和世子作乐的声音，难免情动……”

　　要在陌生男人面前说自己和夫君的房内事，委实让人羞耻难堪，苏菀说到这里声音已经细如蚊鸣，陈栋铭抓住关键，问：“晋安侯不是站不起来了吗？”

　　苏菀的脑袋垂低，柔柔的说：“夫君虽然站不起来了，但那方面还可以，只是需要我主动一些，也难尽兴，薛廷尉来敲门时，还没结束，所以耽搁了一会儿才开门。”

　　苏菀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这番供词听着倒是没什么矛盾的地方，陈栋铭让人把她放下来，沉沉命令：“带夫人去找女官验身！”

　　苏菀和沈穆安成婚已久，虽然不是第一次，但几个时辰前有没有行过房还是查验得出来的。苏菀的腿有些软，被人架着走出石室，正好看到沈穆安坐着轮椅在石室外面等着。

　　石室外面的墙壁上有烛火，但光线还是很昏暗，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听到石室门打开的声音，沈穆安微微仰头望了过来。

　　像是知道出来的人是苏菀，而且她正看着他，沈穆安唇角微勾，露出一抹笑来，那笑让他如玉的面庞笼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刹那间驱散周围的阴霾，让苏菀的心不自觉安定下来。

　　苏菀耳边又回响起下船的时候他唤她音音，让她别怕。

　　苏菀的眼眶有些发热，强忍着才没有开口叫沈穆安。

　　擦肩而过的瞬间，外面看守的黑甲卫推着沈穆安朝石室走去。

　　车轮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苏菀的心又提了起来。

　　薛恒和睿亲王都会怀疑沈穆安的腿是假残，大理寺的人会用什么办法来证明他是否能站起来？

第125章内子胆小又娇贵

　　石室内。

　　沈穆安被推进去后，膀大腰圆的男人便要把他也绑到架子上去，陈栋铭淡淡的说：“晋安侯腿脚不便，就这样吧。”

　　陈栋铭年近半百，也习得一些拳脚功夫，对武将不像其他文官那样看轻。

　　沈穆安没有因为陈栋铭的“优待”而有什么看法，只说：“内子的手被踩伤了，她身子娇弱，又受了惊吓，需要找御医看看。”

　　进大理寺的人跟进了鬼门关没什么区别，沈穆安是第一个要求看御医的。

　　男人听完翻了个白眼，恶声恶气的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进了这里的，都是嫌犯，便是公主宠妃，那也娇贵不起来。”

　　沈穆安神情未变，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问：“你们对她用刑了？”

　　沈穆安的语气平平淡淡，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白皙的皮肤下，鼓胀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乍一看有些脆弱。

　　但这手杀过无数人，染了无数血，不该和这阴冷可怖的刑房过于违和。

　　“夫人很配合审讯，暂时还没有对她用刑，”本来进了大理寺的嫌犯是不能知道其他人的情况的，但沈穆安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释放了威压出来，陈栋铭不想激起他的反抗心理，还是说了，然后问了和刚刚一样的问题：“侯爷和夫人今日是什么时候上传的？”

　　“巳时三刻。”

　　沈穆安毫不犹豫地回答，时间还很精确，陈栋铭盯着沈穆安无神的双眸看了一会儿，问：“侯爷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根据温度推测的。”

　　清晨和傍晚的阳光比较凉，午时是最热烈最暖和的，但仅凭这一点就能推算出时辰？

　　陈栋铭持怀疑态度，但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顺着时间线问上船后发生的事。

　　沈穆安和苏菀的说辞都差不多，陈栋铭问到谢梅雪：“睿亲王世子这般羞辱令妹，侯爷内心可曾觉得愤怒？”

　　“为什么要觉得愤怒？”

　　“她是你的亲妹妹呀。”

　　“所以呢？”

　　陈栋铭握了握拳，说：“她身上和你流着同样的血，她……”

　　“路是她自己选的，后果自然要她自己承担，”沈穆安打断陈栋铭，随后又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况且，她自己都心甘情愿，别人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沈穆安反问，丝毫没有方才对苏菀的维护，一点儿人情味儿都没有，残酷极了。

　　陈栋铭若有所思，跳过这个话题，询问后面的事。

　　沈穆安回答的比苏菀细致多了，他虽然看不见，但耳力惊人，可以推测出当时在场的人都在做什么，说到醉酒的时候，沈穆安顿了一下，说：“酒里被下了迷药，但剂量很轻，我察觉出来以后就装醉去楼上休息了。”

　　这话苏菀没有说，陈栋铭立刻警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