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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仆咽了气，乔宁跪在那里，伏着脑袋，“求公子收留收留我吧，只要能活命，我什么都可以做！”

“不后悔？”

“不后悔。”

少年打开了后面的车板，一脚将女婢踢了下去。

这个女婢，太让他头疼了，现在终于清净了。

他又问，“你叫什么。”

“奴无名无姓。”

“我赐你一个名罢。”他顿了顿，轻轻吐出两个字，“初宁。”

乔宁心头一怔，随后抬头带着满脸的喜悦，　“谢公子赐名！！谢公子！！”

乔怀堇低垂着眼眸看着她，“希望到时候你同我入那龙潭虎穴，也能这般欣喜，那里，可更是让旁人飘摇。”

乔宁又垂下头，她心里想，当然会了，但是对于乔怀堇，她需要更加小心，看起来这人是个心思重的。

乔宁看着偌大的宫门，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回来。

真是没想到。

他们要去的不是乔怀堇的寝宫，而是祭台。

乔宁在怀亲王府的时候，除了怀亲王府的人，没有人再见过她了。

朝堂上她也只一个傀儡皇帝，都是周征帮她和各位大臣亲王侯爵们周旋，帮她挡下诸多暗箭。

六年的时间，十岁和十六岁容貌自然是天差地别，大家也是六年未见过她，倒是不怕被人认出来。

一想到突然病倒的周征和做了人肉墙的周岁，以及自己在外面流亡时候的那段日子，乔宁的呼吸都在控制不住的错乱。

“怎么？呼吸都乱了，宫里面有你恨极了的人吗？”

乔宁呼吸一停滞，那一瞬间她是慌了的，难道自己被看穿了？

乔怀堇又说，“你这样的身份哪里有奢望来恨王宫里面的？呵呵呵，我开玩笑的。”

乔宁做出慌乱的样子，解释道:“公子……第一次入皇宫奴…奴没见过什么世面，有些紧张，奴又对红杏过敏，失态了失态了。”

她这个样子，倒是真像一般草民来了皇宫不知所措的样子。

“在这里，就是掉脑袋的事情。我父皇疑心重，心思更重，保不齐那天，连我这个儿子都要被他杀了。”

这人说话总是谦虚温和，却又渗人的很。

乔宁对眼前这个人不熟，甚至没有可以说见过，对于旁支的孩子有些谁，她更是一无所知。

惇亲王坐上了皇位，第一件事就是去皇陵抄了几个女帝的墓，鞭尸。

这件事在民间的时候，乔宁听说过。

那时候她恨不得将乔引生吞活剥。

那些不止是她乔宁的先祖，更是他乔引的，他这就是在掀了自己家的祖坟。

祭台下，除了乔引的子嗣，其余人通通都止步，她和一众随从站在一堆，旁几米外是大臣们。

一个个儿的站在那儿垂着脑袋。

乔怀堇一步步的登上了祭台，乔宁现在身为奴固然是不能贸然仰看皇权的。

她的眼睛极好，偷瞄了一眼，祭台的供桌上摆着什么东西，用红布盖着。

乔引身着龙袍站在华盖之下，周围站着的都是他的皇子们。

等乔怀堇登了台，乔引大袖一挥。

太常卿高声道:祭皇天！

红布一掀，有人脑袋垂得更厉害，有人伸长了脖子。

第4章 ：扬灰

乔怀堇目色平淡的看着眼前的三个头颅。

乔引说：“今日，朕便用这些乱纲常伦理的女人挫骨扬灰以祭我宋先祖。”

乔宁的瞳孔都忍不住发颤。

乔引又说：“朕今大义灭亲，只可惜我那侄女葬身火海和那堆人烧在了一起。这是朕的祖母，开女帝之始，”这些头颅已然做了特殊处理，他拿起旁侧的龙纹锤，砰的一声响，那头颅既化作灰。

乔宁看着自己的这位叔叔，从自己的太祖母的头颅敲碎，到自己的祖母，再到了自己的母亲。

有人在这一声声里面亢奋，他们终于等来了真正的男人的时代，虽然这个男人只是第一代女帝的曾孙。

也有人在这一声声里面叹息，女帝又有什么错，除了那位傀儡皇帝，谁又没有过杰出的作为？

这样做是对她们的不公，对她们功绩的抹杀。

只有乔宁在这一声声里面碎了又碎。

她的母亲是她六岁的时候去世的，她活着的时候将她抱在怀中一遍遍的跟她讲着皇宫外的趣事儿。

姐姐出嫁时，母亲也说，让她好好照看她这个妹妹。

现在她的母亲，被她的那远房的弟弟，当着她女儿的面，当着所有人的面。

挫骨扬灰。

挫骨扬灰！！！

她却只能低垂着脑袋，将自己的恨意生生地吞下去，她低的更深，为了掩盖自己的身躯在颤抖。

可她还是被人发现了。

也许这就是命吧。

乔引敲完一切，取了巾帕，准备擦手的时候，刚好瞅见了她

“那个宫女，你在抖什么？”

他不允许任何人为了这些女人可怜，就算是，也不要表现出来。

乔怀堇目光一转，那不就是自己捡来的便宜丫头吗？

她在抖什么呢？

身旁的人怕祸及己身，连忙推了推乔宁。

她的手在地上抓了抓，随后抬起头，她在笑。

“回禀陛下！！！奴高兴极了！奴家因为这些女帝，便没有好日子过，个个儿都没好下场过！现在看到她们挫骨扬灰！奴以后下了黄泉，也算有脸见列祖列宗！”

乔引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当真有些痴狂的兴奋。

“既然你有这份心，那朕且赏赐你今日瞻仰祭天。”

“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

他又给旁边的太常递了颜色，太常抓起灰，往天空撒去。

乔宁看着那些灰，她好想奔出去，接住也好，可是现在她只能看着她们消散在风中。

乔怀堇笑了起来，拍起了手掌，“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家赶紧跟着喊了起来，谁知道乔引依旧笑着脸，却将手中的榔头砸向了乔怀堇。

大家都惊在心里，皇子们更是面面相觑，垂下头去不敢面视乔引。

乔怀堇依旧在笑，口中说，“谢父皇赏赐。”

乔引却又笑了起来，走过去拍着乔怀堇的肩膀，像所有人宣告一样。

“只有朕的怀堇最得朕心啊，你们看，我打他，他都笑看朕，哪里像你们唯唯诺诺，低着头，贪生怕死！”

大臣们心中想着，莫不是这新帝是在测试什么？

那么以后的国君……

其他皇子也是嫉妒，没想到父皇会当着这么多人搞这么一个测试，甚至夸奖周怀堇，这些大臣们会怎么想？

对于这个三弟，他们更是厌恶。

只有乔宁，觉得乔引站在乔怀堇身侧说话的时候，像是毒蛇蜷着猎物，吐露着信子。

第5章 像狗

这场荒唐的祭祀到此为止，乔怀堇并没有擦拭额头上的鲜血，任由它淌着，下了祭台。

他睨了一眼乔宁，“回去了。”

“是，殿下。”

乔怀堇得了乔引的夸奖，众人对他也是殷勤，太监领他去他的寝宫的时一路说了不少好话。

到了门口，“三皇子殿下，请您稍等，内务府马上给你安排人手过来，奴才给您叫御医过来。

乔引一共有十个子女，七个儿子，三个女儿。”

所有皇子公主都入宫来了，唯有这三皇子最迟，本以为是个不受宠的，所以他们才敢怠慢。

没想到，最后来的，是个压轴的。

乔怀堇笑得始终如三月风，若不是见过他在马车上的样子，怕不是她也要被骗过去了。

“公公不急，我身边也有人照顾着。”

他说的，自然是初宁。

“殿下金贵得很，一个人怎么够？奴才这就下去安排，饭菜已经给您备好在殿里面了。”

“麻烦公公了，现在也不早了，您就让内务府明日再将人送来，我也乏了。”

“哎，也行。那奴才告退。”

乔宁在殿中翻找，总算找到了医药箱拿了出来给乔怀堇包扎着额头。

“你当真那么憎恶女帝？”

乔宁心如擂鼓，“嗯，恨不能吸髓敲骨。”

“你这个年纪，正应当是好奇之时，怎么不问问我父皇此举？”

乔宁收拾起来了医药箱，双手放在腹前，“奴若是多问几句，殿下是不是也会杀了奴婢？”

“是。”

“那奴自然是不会问。”

“你倒是聪明。”

乔宁心中笃定了，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乔怀堇绝对不是面上如此。

这人，会把乔引杀成细碎，他现在的蛰伏，等着合适的机会出现。

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来，就是同盟。

只是计划一旦达成，那么就是两个各凭本事的时候了。

现在已经改朝换代了，女帝的时代早就倒塌了，现在只不过是脸壳子都碎完了。

她要把这碎了的一切拼凑完整，这是她身为女帝的责任。

乔怀堇又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伤，“你还有选择的机会，我在这宫中也是朝不保夕哦。”

“可是陛下明明很是喜欢殿下的。”

“你是在套我话？”他顿了顿，“往往将人置于高处，人就会死的越惨，明白了吗？”

乔宁做出一副纠结的模样“殿下。”

“嗯？”

她跪在地上，“我知道，若我舍弃殿下，殿下一定会让我同那位姐姐一样，可是若我留下，那就有一口饭吃，姑且还有条命暂活着，奴要活着，也要有饭吃，没饭吃的日子。太可怕了，只要有饭吃有命活，为殿下做什么都可以。”

乔怀堇看着少女的头顶，“你真的只是为了吃一口饭？”

“是。”

乔怀堇将手边的米饭倒在了地上，“那你吃吧。”

乔宁看着地上的米饭，眼睛都不眨的跪着过去，趴在地上，真的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