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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他竟是动了杀心。
瞬间的沉默让对生死格外敏感的林葭玥红着眼抬头,云行简仿佛这才反应过来,低声开口:“送周姨娘回玉安院。”
“哈哈哈,乱了乱了,这侯府乱翻了天。”
眼见云行简根本没有处理林葭玥的意思,周姨娘彻底失望。她拢了拢头发,眼含着泪浅浅一笑,双颊边的梨涡隐隐显现,一如平日温柔。
“侯府有此后人,老侯爷怕是在地下也难得安稳。”
“侯爷景儿,我来陪你们了……”
周姨娘说完,猛的向福鹤堂院中抄手游廊柱上撞去。嘭一声闷响,鲜红血色四溅,人直直倒下没了气息。
院中人吓得傻在当场,蘅芜却是发现不对早早将叶杳护在身后,蘅芷则扯了帕子遮挡在她眼前。
云行简面色如雪,林葭玥只觉头皮瞬时炸开,浑身打着摆子冷冷颤抖。
云老夫人见此情形连惊带吓彻底晕厥过去。
唯有郑姨娘哭着褪下身上褙子,走上前轻轻盖在周姨娘面上,低声啜泣:“都说了让你莫要闹,闹来闹去又能闹出个什么结果呢?咱们的一条贱命,能拿得住谁?”
“送大奶奶回房。”
云行简厉呵一声,蘅芷蘅芜忙护着叶杳回澜庭院。
云母那边派人寻府医,福鹤堂的丫鬟忙着抬老夫人回寝房,云行简指挥着府中婆子处理周姨娘尸身,郑姨娘哭着被丫鬟拉走……
唯有林葭玥一脸呆滞看着鹅黄色褙子下,隐隐露出的苍白手臂。
七日内有两人横死家中,侯府人心惶惶,哪里还有人去管林葭玥。
众人于她身前身后穿梭,却是无人上前过问一句。
直到浅碧轻红寻来,二人才拖着丢了魂的林葭玥快速离开。
府中未见哀鸣,未见半匹白布半张黄纸,廊柱同白玉地砖上的血渍被下人擦干,周姨娘之死再无一人提起,仿佛侯府从未有过此等悲惨事。
第二日大厨房做了酥香肘子、清蒸鹅、咸豉豆皮羊肚盘等十八道荤菜,送往各房。
郑姨娘啃着肘子一边哭一边笑,云老夫人沉睡不醒,云母一夜白了双鬓。
云行简坐在院中自斟自饮,一夜未眠。
叶杳则在赵嬷嬷同蘅芷蘅芜的照看下,浅浅睡了几个时辰,只是一夜之间翻来覆去睡不安稳。
反应最大的是林葭玥,她已经几日不吃不睡,身子透着病态的疲虚,且如今还添了个不寻常的毛病。
她再瞧不得少女皙白手臂,亦听不得清脆皮鼓声。
侯府一片寂沉,叶蓝安携夫人上门时,云行简甚至有些恍惚,一时不知他这岳丈大人亲自登门所为何事。
“府中有事,未能恭迎父亲,是行简失礼。ʟᴇxɪ”
叶蓝安道:“听闻侯府近日多有烦事,老夫便过来看看,且拙荆思念杳儿,今日便想着让她母女二人见上一面。”
云行简忙让府中婆子带了叶夫人去澜庭院,他则留下陪客,同叶蓝安寒暄。
二人说了几句不咸不淡无关痛痒的话,叶蓝安忽然道:“听闻上京流言,城阳侯对家中嫡妻很是不满?”
“说到底也是本官教女不严,未能将府上千金教成世妇典范。”
云行简下颌一紧,忙道:“父亲这话折煞行简,杳儿并未有什么不好,都是小婿鬼迷心窍,以致冷落杳儿。”
双拳紧紧握起,云行简绷紧了身子:“是行简有错在先,日后万不会再负杳儿。”
叶蓝安冷冷嗤笑:“侯爷言重了,这上京谁人不知我平章政事府的姑娘无德无才,理家无能呢?”
从怀中掏出两张素贴,叶蓝安推到云行简面前:“侯爷的庚帖同杳儿的婚书,城阳侯府这门亲我叶家高攀不起,还望侯爷寻了两族长老,选个日子吧。”
第75章从父
云行简死死抿唇,未接叶蓝安的话。
侯府如今再经不得半点风吹雨打,叶杳更是不能在此时离开。
且私心里,云行简亦舍不得叶杳半分。
他放低了声音道:“侯府艰难,家中祖母又在病中,杳儿此时离家于她同叶府亦没有好处。”
“父亲之意行简明白,日后必加倍细心对待杳儿,万不会再出现此等情况。”
将茶盏放在手边,叶蓝安不发一言,只静静坐着。
叶夫人由侯府下人引入澜庭院,叶杳早得了消息换好见客衣衫,恭候一旁。
刚进院,叶母便亲热握住叶杳的手:“我的儿,许久未见你瘦了许多。”
叶杳柔柔一笑:“母亲心疼孩儿,方觉着孩儿瘦了,前些日子蘅芷还说以前的旧衣衫紧了半寸,想来是侯府悠然,孩儿反胖了几分。”
母女俩亲亲热热,一见便觉感情十分亲厚。
叶母让贴身丫鬟拿了赏钱给侯府婆子,叶杳亦说了几句贴心话。那婆子喜得无可无不可,唱笑着说二人母女情深这才不舍离开。
将叶母迎进澜庭院,叶杳又让香草绿竹去小厨房准备茶点。
屋中没了侯府下人,叶杳同叶夫人反倒冷淡下来,一个坐在绣墩上静静喝茶,一个坐在几边看着窗外风景。
许久后叶夫人道:“你父亲今日来时,从书房拿了你的婚书。”
叶杳放在桌下的手猛得一紧,略一思索道:“今夏炎热得厉害,杳儿记得咱们府上在城郊有处庄子,虽不大但颇为精致,又临着河。”
“那处庄子旁有山有水,想来是个避暑的好地方,自己又有出息,不必府上记挂。”
叶夫人垂着眸:“确有这么处庄子,只是那地方离上京城没个几步远,便是有条河又能凉快到哪里去?且地方紧窄,周围村子又杂,终归不安全,不抵侯府里宽敞舒适。”
“母亲说得有理。”
叶杳微微勾唇,笑意却未达眼中。
叶夫人叹息一声:“你家中两个妹妹如今也到了年岁,正要开始相看的时候。叶摇还好说,性子温吞寻个文人书生的就算般配。”
“倒是叶拈让人头疼,自幼念了几本书性情刚直,若生为男子还好……女子养成这般性子,可是不成。”
“妹妹们天生丽质,敦厚良善,婚事自不会艰难,母亲放心。”
叶夫人笑道:“还是杳儿会安慰人。”
略一停顿,叶夫人又道:“你妹妹们到底是女儿家,这婚事还算好说,老爷如今愁的是咱们家大爷的婚事。”
“大爷前些日子违背老爷意愿去了吏部,父子二人因此闹了好大不愉快,你也知道你父亲性情,这般于府中有碍之事,他是万容不下的。”
“可大爷性子拗,这父子俩已经许久未说过话,我亦不知该如何劝。”
“你也莫怪老爷有气,也不知大爷怎得了,国子监好好的监丞不做,非要去吏部做个不入流的小吏,整日被人呼来喝去,竟同个跑堂小二没个区别。”
“也不知扶儿为何吃这等苦头,平白辱没了他一身本领。”
叶杳白着一张脸,一句话未接。
叶夫人叹息:“前段时日你父亲看重商崇商大人家的嫡孙女儿,说是那姑娘得了商老真传,本想将这门婚事说给大爷,可对方听闻大爷如今在吏部做个副使,便再未提这事了。”
叶杳捏紧了帕子,眼皮微垂。
“不过未成便未成吧,商家姑娘有个身有恶疾,一辈子未嫁的姑母养在府中,这无论于族势亦或家运都不是什么好事,世家都看重这个。”
“这几年商家子嗣的婚事,也确有不顺。”
香草端来茶点,蘅芷又给二人斟了茶。叶夫人轻抿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