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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开了一整天会的沈父疲惫地躺上床，正要好好睡上一觉，一旁的沈母推了推他：“老沈，我跟你说件事儿。”

沈父打着哈欠，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忙了一天，你让我歇会儿……”

沈母直接开了灯，掀开他的被子：“你没发现言之对清漪很不一般吗？”

沈父叹了口气，强撑起精神坐起身盖好被子：“清漪是他救出来的，当然不一般。”

听他这完全不走心的话，沈母气不打一处来：“你想想，言之因为当兵这事儿差点跟咱们断绝关系，打从进了部队，别说逢年过节回来，连电话都没有一个。”

“去临川救了清漪以后，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让咱们把清漪姐弟俩接来照顾，还三天两天打电话回来，问的最多的也是清漪，一个月让寄好几次照片，今下午我还看见他们坐在门口，很亲密啊……”

她顿了顿，慢慢拧起了眉：“你说，言之是不是真看上清漪了？”

听她说了这么多，沈父的睡意也消散了些，但也忍不住问：“看上了又怎么样，你不是挺喜欢清漪那孩子的吗？”

沈母瞪着他：“我是喜欢清漪，可她到底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她要是跟言之差个一两岁也就算了，如果他俩真在一块儿，按照清漪的年龄，结婚也要等个七年呢。”

“而且这事别人会怎么看，你一个省委书记，把一对姐弟孤儿接回家照顾，姐姐最后居然成了儿媳妇，传出去指定会有人说是什么‘童养媳’难听的话，现在上头那么乱，你小心被人背后捅刀子。”

被这样一分析，沈父还真觉得事情不小，思来想去才说：“明天我跟言之谈谈吧。”

“也好……”

次日。

宋家豪跟着爷爷在书房玩，沈母跟奶奶出去买菜了，沈父刚下楼，就看见沈言之跟宋清漪坐在一块看旧照片。

“这是言之哥哥小时候吗？”

“对，这是八岁的时候在首都照的。”

“好看……”

两人靠的很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沈言之总有种护着宋清漪的姿态。

沈父轻咳一声：“言之，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说着，转身进了一楼的书房。

沈言之察觉到了什么，蹙了蹙眉后揉了揉宋清漪的头：“你先自己看，一会儿我带你出去玩。”

宋清漪乖乖地点点头，看着他进了书房。

关上门，沈父也没有遮掩，开门见山就问：“你跟我说老实话，是不是看上清漪了？”

沈言之默然了瞬，坦然点头：“是。”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沈父还是有些头疼：“你知道，我们一家都挺开明的，不同意你当兵是因为沈家就你一个独子，万一你出什么事，你让我们怎么办？”

“另外，清漪这孩子我们的确挺喜欢，但她年龄真的太小了，我是个省委书记，你也已经是副连，要是被别人知道你跟个十三岁的孩子搅在一起，先不说脸面上过不过的去，万一被别人钻空子捅刀子，后果不堪设想。”

第32章

面对父亲语重心长的话，沈言之皱起眉，这些问题他都想过，只是宋清漪跟宋家豪现在年纪还小，不把他们留在家里照顾，他根本不放心。

他抿抿唇：“爸，你说的我都明白，归队之前我会安排妥当的。”

沈父缓缓坐下：“昨晚我跟你妈商量过了，家豪年纪小需要照顾，就留在家里，清漪暂时送你表姑那里去。”

沈言之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

先不说要把宋清漪和宋家豪分开，表姑极其重男轻女，宋清漪又跟他们非亲非故，要是在那儿受了委屈，他都不知道。

沈父知道他担心什么，沉声劝道：“你放心，我会叮嘱你表姑好好照顾清漪的，而且每个月也会给她钱，不会亏待清漪。”

可沈言之说什么也不肯答应：“不管怎么样，我绝不同意！”

任何让宋清漪吃亏的决议和可能，他都不允许。

沈父‘噌’的起身数落：“你这小子，非得跟我唱反调是吗？当初你闹着瞒着所有人跑去淮东当兵，我也认了，你让我把清漪跟家豪接来，我也接了，你说你喜欢清漪，我们更不反对，你能不能替我想想，替这个家想想？”

沈父的声音太大，客厅里的宋清漪听到后，手里的相册一下掉在地上。

她呆看着书房房门，神色一怔。

是因为自己，伯父和言之哥哥吵架了吗？

宋清漪捡起相册，轻轻放在桌上后走到书房门口。

“你不是不知道上面因为‘文革’的事乱成什么样，我坐在这个位置上，稍有不注意全家都得遭殃，难不成你要别人说我一个省委书记爹给一个军区军官儿子养了一个‘童养媳’吗？”

听见沈父的话，她脸色乍然一白。

童养媳？

沈言之眼中也有了愠色，但他还是平静地一字一句：“还有个办法，就是我归队时把清漪和家豪一起带走，以军属的名义暂时住在军区。”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沈父又气又无奈：“你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沈言之沉默，他知道父亲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情。

毕竟自己所经历的事太过荒诞离奇，但他有信心能照顾好宋清漪和宋家豪。

“爸，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也请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沈言之沉声道。

沈父看着他，皱眉沉叹了口气：“你自己想想吧。”

沈言之转身拉开门，目光却跟门外僵住的宋清漪撞了个正着。

看到女孩苍白的脸，他心骤然一沉。

她听到了？

沈父惊讶之余，眼中也划过抹懊恼，自己刚刚声音应该是太大了。

宋清漪回过神，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对，对不起！”

说完，她落荒而逃似的跑了出去。

“清漪！”

沈言之面色一紧，拔腿追了上去。

看着这一幕，沈父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这都什么事啊……

寒风凛冽。

宋清漪无头苍蝇似的往前跑，耳畔不断响起沈父的话，眼眶也跟着红了。

果然，她留在这儿还是会给沈言之和整个沈家添麻烦……

突然，刺耳的鸣笛声吓得宋清漪猛然停下脚。

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居然跑到马路中央了，与此同时，一辆红旗车正迎面朝她撞来！

“清漪——！”

第33章

伴着沈言之嘶哑的呐喊，宋清漪只觉僵直的身体被一双手揽住。

‘砰’的一声闷响，她倒在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里。

宋清漪抬起头，被沈言之那双含着无数复杂情绪的眼睛看的再次失了神。

沈言之起身将人扶正就吼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差一点你就没命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小心点！”

无论是牺牲在边境的军医宋清漪，还是眼前正值豆蔻的宋清漪，为什么就不能离危险远一点呢？

宋清漪被他从没有的怒火吓懵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无措的双手颤抖着，眼睛跟鼻头一下就红了。

当看到女孩眼底翻涌的泪水，沈言之眸中划过抹痛色，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几百遍。

他在干什么？宋清漪本来就受了惊吓，自己居然吼她！

沈言之脱下袄子，将浑身哆嗦的宋清漪裹住后抱进怀里，安抚似的顺着她的头发，沉哑的声音含着自责：“是哥哥不好，哥哥不该凶你……”

不知怎么的，宋清漪一下就哭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大颗大颗掉：“言之哥哥，我，我去哪儿都可以，但是……能不能，能不能别让家豪走，他太小了……”

她脸颊贴在沈言之的胸口，泪水的热意像是岩浆，几乎把他胸膛烫出了个大洞。

他收紧手臂，抑着那灼烧的剧痛：“你哪儿都不去，家豪也会跟你一直在一起，相信哥哥好吗？”

宋清漪咬了咬唇，没有回答。

他当然相信沈言之，但相信不了自己。

沈父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上，她继续留在沈家，心里的担子只会压垮自己。

沈言之擦去宋清漪的泪水，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别哭了，我们回家吧。”

后知后觉他把袄子给了自己，宋清漪忙要脱下来还给他，却被他按住手：“穿好，小心冻感冒。”

“可……”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