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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挣扎着，却手无缚鸡之力，他区区一捏就能捏死的小姑娘。

　　他的脑中已经浮现出她从高处跌落，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的模样。

　　也想到了林尽染与衍让等人双目猩红，痛苦与绝望笼罩他们的样子。

　　就像是他以为大局已定，却被这些人骤然翻盘……那样的痛苦与不甘。

　　在他脑海之中编排好的戏本并没有上演，甚至险些变成了一场滑稽的闹剧。

　　段壑脑中的畅快被凤窈一口咬断：“都是泥巴！都是土！你就不嫌弃脏么？！”

　　“啊？！你什么毛病？！你、你好歹是个郡主！你们大墨的郡主都这副模样么？！”

　　屋檐上呈现出一种诡异且古怪的气氛，场面一度有些滑稽。

　　凤窈就仿佛是生了根一般，稳扎在段壑的手臂上，任由他如何动作都不为所动。

　　衍让渐渐地冷静下来，余光瞥了眼松青等人，示意他们悄悄地摸去楼下。

　　总归段壑只会时不时的来瞅一眼他跟林尽染二人，不会多注意旁的侍卫奴仆。

　　他甚至还抱起双臂，悠闲的同林尽染说闲话：“说起这件事情，倒也算得是因祸得福。”

　　“凤窈小时候最喜欢吃肘子，我阿娘宠着她，顿顿都给她备着，可太医说这东西也不能常吃，他们又个个受不得凤窈撒娇，我便时常盯着她，只许她四五日吃一次，且只能吃一点点。”

　　“可我祖父疼她啊，时不时变着法子给她偷偷吃，免不得被我逮住。”

　　“我一抢她就着急啊，打又打不过我，撒娇又不管用，干脆就自己一口咬住。”

　　林尽染看出段壑心态崩坏，知晓一时半会他跟凤窈是分不开这拉锯战。

　　他看见方才衍让的意思，也明白衍让的用意，便配合着同他一起闲谈几句。

　　然而衍让说起凤窈，林尽染免不得听得认真，甚至微微笑了起来：“真可爱。”

　　他想起那幅画面，语气有些遗憾：“我的人虽然盯着，却总是不知晓这些日常细节。”

　　“可爱吧，”衍让冷笑一声，瞄了眼屋顶上的人，“结果有次过于用力，牙崩掉了一颗。”

　　林尽染的笑意微微凝固：“…………”

　　衍让原本就有意说给段壑听，是以声音便不大不小，

　　足够段壑听见，也足够凤窈听见。

　　小姑娘因为往事而迅速神情慌张，脸色通红，咬下去的力道又略微的重了一些。

　　她心想那么丢脸的往事，为什么哥哥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她、她难道不要面子的么。

　　接着，凤窈便听见衍让持续冷笑一声：“分明是她崩掉了牙，我反而被全家人骂了一顿。”

　　“后来每回我抢她肘子，她就次次使这一招，好的不学学坏的，啧啧啧。”

　　“段壑，我跟你说，我妹妹能咬好几个时辰不松口的，你是斗不过她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少年郎君放声大笑，语气格外炫耀，“这事儿，就跟我妹妹能跑一样，那都是我的功劳。”

　　段壑：“…………”

　　青年深深地蹙起眉头来，匪夷所思。

　　“你们家什么毛病？你们家的人是不是都有毛病？”

第四百零三章：暗箭

　　段壑的声音困惑且崩溃，伴随着少年郎君放肆的大笑，一齐入耳。

　　凤窈羞愧的低下头去，揪紧了段壑的胳膊，嘴里“呜呜呜哇”哽咽了几声。

　　脑海之中疯狂的念头与冲动的情绪，已经被凤窈与衍让二人折磨麻痹。

　　疲累下来后，段壑便能够感受到手臂明晃晃的痛楚：“那是你哥说的！你咬我做什么！”

　　他费力的抬起手臂，与神情委屈的小姑娘大眼瞪小眼。

　　段壑道：“你能不能松松口？你就不觉得的血腥味恶心么？啊？”

　　凤窈略微思忖几秒，旋即高冷的摇了摇头，旋即又点了点头。

　　段壑挫败的转过头去，同底下的人恼怒：“衍让！你就不能好好教教你妹妹么！！”

　　闻见段壑这样嫌弃的语气，衍让当即蹙起眉头，便要吼他。

　　他心中冷笑，想着我妹妹这样可爱懂事，还须得我教？就你这样的，还嫌弃我妹妹？

　　我家凤窈需要我教的，那都是我在教她，要防着你们这样的恶人才对。

　　他便听见段壑吼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她半点郡主的风范都不要么！”

　　火气在一瞬间被平息，衍让又平和的抱臂而立，平平淡淡的“哦”了一声。

　　他好声好气道：“哦没事，我妹妹就是真实坦率，她郡主的风范就是可爱天真。”

　　“你也别担心，我妹妹虽然不挑嘴，但是你这样的肉她看不上，不会真吃的。”

　　衍让甚至还安慰段壑：“她顶多就是咬咬，你不放她下来，那就被咬着呗。”

　　林尽染：“…………”

　　段壑：“…………”

　　溶月目瞪口呆的看着十分懒洋洋的衍让，一时失去语言：“…………”

　　然墨世子很快就蹙起眉头，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对了溶月，你去准备一下水。”

　　“人家段皇子说的还是没错的，这好歹有点脏，一会儿起码还得漱漱口。”

　　段壑冷眼看着一派漫不经心的衍让，却只能够冷笑两声，忍气吞声。

　　他心头怒意暴涨，然无力感也在一瞬间在青年四周蔓延。

　　他知晓衍让不怕他，此刻也不怕他会真的对凤窈做出什么事情。

　　毕竟他身上并无什么兵器，且他一时半会不能够将凤窈从这里丢下去。

　　他也不能够抱着凤窈一道从这里跳下去。

　　因为没有他在屋顶上的妨碍，凭林尽染与衍让，定然能够平安救下凤窈。

　　他此刻站在这样高的地方，不去杀衍让，也不去杀林尽染。

　　偏偏与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在这里狼狈的拉扯争执。

　　段壑觉得自己像是个笑话，且是自己跳出来让旁人看的那种笑话。

　　他扯起唇角，无所谓的笑了笑，正要低下头去看凤窈，一阵风便从他耳畔刮过。

　　四周骤然万籁俱寂，段壑伸手摸了一把，便摸到了满手的血。

　　他微微一怔，旋即便要转头去看是什么东西，然下一秒他便小腿一疼，往后趔趄两步。

　　十步之外，高楼之上，眉目沉下严肃的少年郎君挽起弓箭，再度瞄准。

　　“别怕，阿越，你的箭术一向很好，你只管射他，不必担心旁的事情。”邓持道。

　　他低头望了一眼楼下正在分兵的邓将军，又望着不远处正躲藏移动的侍卫。

　　邓持稳下心神，却也忍不住多看了弟ʟᴇxɪ弟两眼：“……你别伤到凤窈。”

　　“对，邓、邓小公子，你你你你可千万要瞄准一些，莫要伤到我们家小郡主！”

　　站在邓家兄弟二人的婢子一脸着急之色，眼巴巴地望着邓越手中的箭矢。

　　——却正是送小和尚阿祝出城的淡风。

　　她将小和尚往外一送，便着急忙慌的回来寻自家的小郡主。

　　不成想还未曾进宫，在宫门外碰见了也一同往皇城内赶的邓将军等人。

　　他们堪堪入宫不久，便因为爆炸声被吸引来此，恰好撞见凤窈被掠走一幕。

　　淡风立在邓持身侧，视线一直落在屋顶上动来动去的二人身上，心惊胆战。

　　当着诸多侍卫的面，淡风不敢贸贸然冒犯邓府的两位小公子。

　　然她十分担心自家小郡主的安危，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瞄准堪堪回头来寻人的段壑，邓越微微屏住呼吸，在他抬起头的瞬间。

　　少年郎君骤然开口：“我瞄准他了，凤窈得学会松口才行——”

　　他手中的箭矢随着他的尾音脱落，直直的射向屋檐之上段壑的肩膀位置。

　　衍让瞧见箭矢来的方向，也瞧见侍卫已经埋伏在阁楼之下，心知时机已到。

　　这样会先射耳朵吸引注意，再射小腿打乱对方思绪的射箭人，衍让知晓只有一人。

　　他心知邓家的支援已经赶到，这第三箭便是要为落入险境的凤窈找机会。

　　衍让已经明了射出箭矢的人究竟是谁，当机立断，喝声：“凤窈！松口！”

　　几乎在他的话音落下，段壑手臂上的小姑娘应声松开，失去重心。

　　亦在同一时刻，段壑抬起头去寻找，一支箭矢擦过他的手臂贯穿他的肩膀。

　　段壑被人偷袭，他满心诧异，以为他与凤窈同在楼顶上，弓箭手多少有些顾虑。

　　他更没有料到，在这样的关头上，衍让敢让凤窈松开。

　　青年面露惊疑之色，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抓凤窈的斗篷，然箭矢将他往后带去。

　　小姑娘往下坠去，被斗篷裹了全身，一双眼睛雾蒙蒙的，与他震惊的视线短短一瞬相交。

　　松青如鹰隼一般往上掠去，稳稳地接住落下的小姑娘：“小郡主！”

　　迅速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凤窈的眼睛乌溜溜的转：“松青哥哥，别看我。”

　　“……呜咬了一嘴的土块，他不洗衣服呜。”小姑娘委委屈屈的补充道。

　　松青见她身上无伤痕，心底松了口气，一边往下掠去，一边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