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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下眼睑，声音沙哑而平静：“王爷，您为主我为仆，若是不小心让您过了病气，民女万死难咎。”

席定延眉心紧蹙，我咳嗽两声，道：“王爷还是请回吧。”

他最终起身，冷哼一声：“你以为本王愿意来你这！晦气。”

他拂袖而去，我看着他的背影，已经心如死灰。

第二日，我又召来窦勇，将写好的遗书给了他。

遗书上清楚写着：待我死后，将商行解散，其中资产由各地管事分割。

窦勇不敢置信：“大当家的，您这是要做什么？！”

我神色平静：“窦勇，定王不会放过我的。”8

“商行如今已经苟延残喘，你们跟着我打拼这么多年，我不能让你们都跟着我走到绝路。”

窦勇虎目泛红：“我们不怕！大当家的，大不了就是死……”

我按住他，呵斥道：“你不怕，那你们的妻儿呢！父母呢！都要落到张管事那样的下场吗？！”

他猝然哑了火。

我咳了两声，红着眼挤出笑来：“走吧，这是我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了。”

……

船很快便到了江南。

当晚，我在船上举办了最后一次宴会。

宴会上，山珍海味，丝弦阵阵。

大皇子和二皇子像孔雀似的在陛下面前争相出彩。

四皇子称病没来，五皇子安静的坐在席定延身侧。

我奉承完皇帝，正要告退，一旁的沈云瑶突然开口。

“本宫听闻盛姑娘舞姿明艳奇异，不知本宫与陛下可有福一看？”

我沉默了，贵妃说我会跳舞，就是不会也得会了。

我顶着沈云瑶戏谑的目光开口：“贵妃有令，民女怎敢不从。”

只是出个丑，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我刚起身，耳边却倏然传来一阵破空声。

一只利箭直直插在我脚边。

随着太监的一声尖叫：“有刺客，保护皇上！”

偌大的空间顿时乱作一团。

我立刻看向席定延，他的眼中竟也是一片惊疑。

我不由勾唇一笑。

这自然不是他布下的刺客，因为这是我暗中联系的！

毕竟，他计划动手的时间是在三天后……

万般思索只在一瞬，门窗破碎，无数的黑衣刺客冲了进来跟侍卫战成一团。

往日装模作样的‘贵人’纷纷鼠窜。

虽然刺客们来势汹汹，但席定延很快便掌控了局面，将刺客打得节节败退。

眼见刺杀失败，刺客们纷纷撤退。

走前，还不忘按照我的要求挟持几个人质。

其中就包括了我和沈云瑶。

黑夜里，雨越下越大，巨大的龙船都在不停晃动。

刺客退到了船头，接应的船就在龙船旁，可他们却像是在等什么似的。

很快，席定延带着侍卫的身影出现在船头。

刺客头领这才动了，他一把从人质里将我和沈云瑶揪了出来。

在沈云瑶刺耳的尖叫声中，两把钢刀架在了我和她的脖颈上。

刺客头领看着逼近的席定延，冷笑喊道：“定王爷，你向来心狠手辣，不知是否还记得十三年前在青州被你杀死的唐家人。”

席定延语气冰冷：“本王从不记得刀下亡魂。”

“好！好一个从不记得！”

我看着刺客头领手上青筋骤然暴起，也看清他握紧了尖刀的粗糙之手。

“这些人质我只打算带一半走！今日你要留下谁，就亲自用箭杀了另一个，否则我两个都杀了！”

“首先就从这个女人开始！”

锋利地刀刃在我脖颈上划开一抹血痕，我痛得一抖，眼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席定延。

我在等，等席定延做一个选择。

因为我还怀着最后一点可笑的期待，期待他或许会在生死关头，选我一次。

漫长，又或是只有一瞬的沉默中。

轰隆！

一道闪电照亮席定延冷峻眉眼。

也照亮了他对着我心口拉开的弓箭。

他做出了选择。

心口最后一丝余烬骤然被冰水浸透，模糊的视线里，我已听不清旁边的沈云瑶哭喊些什么了。

一滴眼泪混着雨水绝望的溢出眼眶。

我定定看着席定延，缓慢又平静的勾起唇角，冲他灿烂一笑，说了最后一句话。

“王爷，不必脏了您的手……这条命，我还你。”

从此，你我再无瓜葛。

话落，我在他乍变的脸色中，整个人直直往后倒，像殉道的蝶，掉入了咆哮的巨浪。

在他眼前，死无全尸。

是我为自己在这个世界选的大结局！

第11章

砰！

水花四溅，却被暴雨的声音掩盖。

带着腥味的水瞬间溢满我的口鼻，一股令人恐惧的窒息感旋即包裹住我。

可我痛的几乎失去所有力气，竟是一点挣扎都没有，随着水波晃动两下随即沉没下去。

我隐约看见船舷处席定延的身影，可是水流蒙住我的眼，他的身形在我眼前一点点模糊，直至彻底消失。

三年多来，一千多个日夜，再见了，席定延。

船上。

席定延大步丽嘉冲到船舷处，脚尖在悬空的一瞬顿住。

他往下看，根本看不到那抹纤弱的身影，就连血色都掩盖在无边的雨势中。

只有翻涌的浪溅起的一片白。

雨水浸透他的衣服，席定延突然觉得有点冷。

有侍卫上前给他撑伞。

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冷着脸吼：“给本王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给他撑伞的那个侍卫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那姑娘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更别提在这种流动的茫茫水域找一个人了。

可面前的是皇上的亲弟弟，是定王。3

而且他站的近，清晰看到定王握着弓的手竟然在微微发颤。

他心里有了个大逆不道的猜测，莫非定王和盛姑娘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

他赶紧压下心里这种想法，侧身朝身后的同伴传达了定王的消息。

不一会，席定延带来的侍卫便分散而去。

席定延如同一尊雕像似的站在船头，久久未能回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幕渐散，天边露出一丝晨曦，划破重重乌云，打在江面上。

席定延眨了眨酸涩不堪的眼，终究是从船舷下来。

他整个人踉跄了一下，被身边的侍卫扶住。

“王爷，如今局势明朗，您该去陛下那边复命了。”

侍卫提醒了一句。

席定延混沌的脑子里清明些许，他看了侍卫一眼，问：“你叫什么。”

“卑职程舫。”

席定延点了点头，抬腿朝船舱走去。

等他湿漉漉的踏进房间，皇帝坐在那里，脸色沉沉，不怒自威。

席定延单膝跪下：“臣弟护驾不利，请陛下降罪。”

皇帝看了看他，突然皱眉：“怎么搞成这样？还不回去换身衣服，真当自己身子骨好？太医熬了姜汤，朕让人给你送过去。”

席定延身子一僵，眸色探究的朝皇帝看去，却只能看见他略带责备和关切的眼。

他低头，正要告退，又听皇帝道：“盛青禾一事，朕会派人沿途寻觅，她本不该有此劫难。”

席定延心脏猛地一跳。

可皇帝接下去却什么都没说了。

席定延只能退下。

回自己房间的路上，席定延刚靠近房门，便看到沈贵妃身边的侍女等在那里。

他突的想起昨夜遭遇刺客时，沈云瑶拉着五皇子仓皇离开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

席定延冷眼看着那侍女，开口道：“让开。”

侍女被他身上的威压逼的退后半步，但仍是壮着胆子开口。

“王爷，这是我家娘娘让奴婢带给您的信。”

她小心翼翼的递了个竹筒过来。

席定延面无表情的拿出里面的信纸，随即瞳孔一缩。

纸上，只有一句话。

‘圣上已有察觉，万事谨慎！’

第12章

席定延将那张纸揉成团，随手扔下了船，随即一双冷眸盯住了前来送信的侍女。

那侍女一抖，即刻跪下，颤抖着字不成句：“王爷，奴婢……是娘娘的心腹。”

席定延沉默片刻，冷道：“本王知道了，回去告诉你家娘娘，无事勿要再找本王。”

说完，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那侍女终于得以松了口气。

房间里。

巨大的实木浴桶里，席定延赤着上半身，张开双臂靠在那里，闭眼假寐。

可他脑海中却想起盛青禾落水的一瞬时，对他看过来的眼神。

那般绝望，那般凄然。

席定延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双手紧紧扣住浴桶边缘，猛然睁开了眼。

他低声自语：“本王并非想杀你……”

在战场上拼杀过的他，在当时那样受制于人的情况下，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他射中了盛青禾，可那箭矢偏离心脏，船上有太医，决计不会让她有生命危险。

若是因为她而放走一个劫匪，陛下绝不可能饶过她。

可席定延怎么都没想到，盛青禾竟会自行跳船。4

她难道不知，那样的情况下，十死无生？

席定延不愿意让自己去想，盛青禾是对他失望至极，才想出这样的法子。

难道哪怕是死，她也要离开他？

席定延那双黑眸中，终于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

可这时，门口响起敲门声，是程舫的声音。

“王爷，陛下派来了太医，说来给您问诊。”

席定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漠然。

他沉声道：“让人等着。”

片刻后，席定延换了身青松袍走出厅中。

那里，两个太医背着药箱站在那里。

席定延坐下，随意伸出手，冷眼看着他们。

太医犹疑片刻，战战兢兢开口：“王爷，陛下还让我等替您查查身上的外伤。”

席定延眸色瞬间晦暗。

云瑶说的没错，他的皇帝老哥，终于开始怀疑他了。

查外伤？席定延嗤笑一声，声音骤冷：“难不成要让本王在此宽衣解带让你们看不成？”

两个太医惊的齐齐跪下，口中连道不敢。

席定延一拂袍袖，压着怒意道：“开些风寒的药，剩下的，本王自会去跟陛下解释。”

“是，王爷。”

等太医离开后，席定延将药方递给程舫，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