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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弯下腰，拾起我的鞋子，轻轻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放回了原处。

那两双鞋子是我在拼多多买的，20 块钱两双，虽然经常清洗，还是免不了又破又旧。

不仅像极了我的自卑，也仿佛映出了我此刻腐烂的绝境人生。

「谢谢，不用你们去找宿管阿姨，我这就去找辅导员换寝室。」

我转身就要开门离去。

能理解她们，不单说我这个人会给她们带来麻烦，而且在她们眼里我人品不行，她们会觉得跟我待在一起不安全。

可毕云依然拦住了我，她那张淡漠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愤懑。

「你没有偷钱，你没有不孝，事情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你没做错，你为什么搬寝室呢？你受了污蔑，你为什么不去自证呢？」

我很诧异。

「你相信我？」

少女淡漠的脸上浮现出嘲讽。

「我向来只相信自己看见的东西，如果你偷了你妈 10 万块钱，你还需要去做兼职赚生活费吗？你还用穿你这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吗？你还会买拼多多这种 20 块钱两双的鞋子？」

「何况，你妈在直播间说你如何如何不孝顺，说她如何如何失望，说你偷了她 10 万救命钱，没有这笔钱就会病死，那她为什么不报警呢？而且你弟弟好像从来没有露过面吧……」

事情闹得这么大，我妈只是致力于引起舆论来网暴我，网友一直劝她报警，她都当作没看见。

而她为了保护我弟弟，从未让他露过面。

室友们纷纷向我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有母亲舍得诋毁自己的女儿，不过这样转念一想，就算儿女真的做错了事，好像也没有哪个母亲会网暴自己女儿。」

「我能感同身受，从小我爸妈也不喜欢我，他们也想我辍学出去打工来供养我弟弟，如果不是国家政策好能办理助学贷款，我可能都不会跟你们在这里相遇了。」

「我们帮帮招娣吧，去网上为她发声，招娣，你把你的故事写出来吧，公布在各大平台，我们再号召学生会乃至学校为你转发。」

「说不定有很多人有相似的经历，很多人会产生共鸣。」

她们这么可爱，当然是选择原谅她们啦。

毕云也为我们打气。

「老天爷不会辜负任何一个努力又坚强的人。」

12

孤军奋战多年，终有人说相信我力挺我，我那不对命运低头的斗志燃烧得更旺了。

然而重男轻女直播间仍然充斥着嘲讽奚落。

【这些赔钱货真是不安分啊，笑死了，天天嚷嚷独立自主，最后还不是依附于男人。】

【回去吧，读什么书，读出来了还不是要嫁人生子，相夫教子，供养弟弟，才是你们的价值。】

他们讨论得越来越兴奋，但我看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一句句金色的字眼穿插进了弹幕。

【这什么直播间？妈呀，重男轻女直播间，二十一世纪了，还有重男轻女的观念？新中国成立都 74 周年了，大清早亡了，男女平等了现在。】

【这不是椰树直播间吗？咦，好像不是，再看一眼，真不是。】

【氪金 500 万，现在直播间正式更名为望女成凤直播间，女鹅支棱起来。】

【呜呜呜，好有钱，富婆求包养。】

这些金色弹幕越来越多，很快占领了直播间。

重男轻女四个字闪烁了一下，就很快更换成了望女成凤。

字体加粗加大，金粉勾勒，铁画银钩。

而那些直播间原观众，她们说他们下线跪榴莲去了。

【敢藏私房钱，还刷礼物，你们以为这是一笑倾城的直播间吗？】

13

一篇讲述了我的故事的小作文发布在微博、小红薯等各大平台。

本来之前很难引起热度，如今在望女成凤直播间的加持下，一下子上了各大平台热点。

高中班主任在评论区里补充了几张照片。

班级合照里，所有人都光鲜亮丽，唯独我总是穿着那么一件破破烂烂还打着补丁的衣服。

还有我的满分试卷，以及我站在国旗下闪闪发光的脸。

室友们：【招娣是个优秀又勤奋的女生，我相信她没有偷钱，也不是阿姨口中那样的人，她一直在勤工俭学，很辛苦。】

辅导员：【招娣来报到那天问我，她妈妈不同意她上大学，她能不能在没有家长签字的情况下办理助学贷款，学校呢，很珍惜这么个优秀的人才，就免去了她的学费。】

甚至那些邻居也为我发声：【招娣绝对不是她妈讲的那样的，她很懂事的，又洗衣服又做饭，不像她弟天天打游戏吵死了，她妈就是不想女儿读书，想把她嫁人换彩礼。】

一石激起千层浪，绝境舆论顷刻间逆风翻盘。

【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差点被网暴毁了，粉色头发女孩的教训还不够吗？】

【我就说嘛，我一直劝那个阿姨报警或者让她把病历发出来，她不仅充耳不闻还把我拉黑了，看吧，就是心里有鬼。】

【我也是，当年我考上了一本，我弟弟是大专，他们逼着我辍学打工供弟弟，后来又为了 20 万彩礼逼我嫁给一个家暴男，虽然现在离婚了，但我感觉我一生都被他们毁了。】

【我对张招娣狠狠共情了，从小到大我妈就教导我要帮助弟弟，工作后年年都逼我把钱存在她那里，后来我要买房找她要，她说钱给弟弟买房了。】

【是啊，重男轻女的观念固然可恶，但更痛苦的是剜我血肉的刽子手是我的妈妈，明明她也是受迫害的女性啊。】

……

一条一条地读下来才发现，原来有这么多人和我有过相同的经历啊。

回想自己前世腐烂悲惨的结局，同她们一样，又懊悔又痛苦。

幸运的是，我有重生的机会，可她们没有。

自然也存在另一种声音。

【别被带节奏了，在那样的处境下还能考进山河大学的，也不是什么善茬。】

【她妈也没有说错她啊，她字里行间不都是在指责控诉自己亲妈吗，她妈一个单亲妈妈多不容易啊，给了她吃给了她喝还让她上了大学，还要被她这么埋怨吗？】

【一个巴掌拍不响，这就是典型地上了大学就翅膀硬了，忘本。】

14

学校的全额奖学金又给了我。

更值得惊喜的是，院校组织的模拟法庭辩论赛，选择了我作为受害者的律师。

模拟的是家暴反杀案，集合了社会中常见案件里的元素，非常适合学习锻炼和总结经验。

更何况，这场模拟法庭将以直播的形式面向全社会，不仅能打开学校法学专业的知名度，也能为我们将来就业铺路。

当天，我用雄厚的专业知识打了一场漂漂亮亮的仗。

望女成凤直播间纷纷为我热泪盈眶。

【呜呜呜呜呜，女鹅出息了。】

【加油！成长起来，去为更多女性发声吧。】

【虽然我们不在同一个时空，但我告诉你，我们这里不仅男女平等，而且我们女性都支棱起来了，在各行各业绝不输于男人。】

而且我再次冲上了微博热搜，这次评论区里全是好评。

【啊啊啊啊，好帅，没想到女生当律师也这么帅。】

【以前我总觉得性别限制了很多，现在我也下定决心要好好读书，成为像你这样闪闪发光的人。】

【谁说女子不如男！！！】

【从小到大他们都说女孩子读书没用，泪目了，原来读书这么好，把书读烂！】

国内最大律师事务所向我投来橄榄枝：「张招娣同学，我们事务所对您非常感兴趣，希望将来能收到您投递的简历。」

我踌躇满志，但直播间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