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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往前走一步，我都会往后退一步。

「遥遥，两年不见，你就那么怕我呀？」

「以后我跟欢哥结婚，咱们得天天见面，这样可不行。」

我低着头，原本摊开的手掌握成了拳头，指甲抠进肉里，却不敢吱声。

她的声音由高到低，语气也发生了变化。

「陆遥，你没死算你命大。」

「识相的话，就趁早离开江家，离开你哥。」

「你的存在，只会让我们觉得恶心……」

「像你这种垃圾，根本就不配进我们家的大门！」

呵。

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还是那个把我逼向绝境的恶魔。

没过多久，楼梯口处传来脚步声。

江怀玉朝着四周望去，紧接着，毫不犹疑地撞向了一旁的展示柜。

咣当一声。

鲜血顺着她的额头一滴滴流了下来。

哥哥赶到现场时，二话不说反手给了我一巴掌，大声质问。

「陆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江怀玉挣了命似的将他拉开，不停地摇着头。

「欢哥，不怪遥遥，是我不小心撞上去的。」

哥哥当然不信。

「好端端的，要不是她推你，你怎么可能会摔倒？」

「怀玉，你别替她说话，她什么样，我心里清楚。」

哥哥打我的力道极大，右耳嗡嗡作响，脸颊火烧火燎的疼。

我站在原地，脸上始终挂着笑。

哥哥。

但凡你能稍微观察一下，就会发现端倪。

我所在的位置，不可能把她推到那边。

可就连这么点信任，你都未曾给过我。

「陆遥，跟怀玉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断地重复这句话，边说边伸手抽自己巴掌。

兴许是被这样的场面吓着了。

哥哥赶忙制止。

但我的手却停不下来。

刘院长说过，像我这样的下等人，就是要用这种方法赎罪的，不然我爸妈是会下地狱的。

「够了！」

直至哥哥扼制住我的手腕时，我终于不动了。

江伯伯和江伯母闻声赶来，虽然爱女心切，可当着哥哥的面不好再数落我。

江伯母把女儿揽在怀里。

「陆欢，遥遥已经二十岁了，是时候搬出去住了。」

「我们在城南那边有套小公寓，就让她去那吧。」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我终于可以彻彻底底地摆脱江家，摆脱我不堪的过去。

6.

哥哥把我带到公寓时，给我买了不少生活用品，从床单被罩到牙膏牙刷。

恍惚间，我又回到了十二岁。

那时候爸妈还在，他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我。

那个天底下最疼我的哥哥。

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江怀玉的丈夫。

「陆遥，爸妈走了八年了，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要没有江家……你还会站在这里吗？」

我缓缓地抬起头，绝望的看着他。

「哥，这八年，你一定无时无刻都在恨我吧。」

「所以，我打了那么多电话，你都没有接。」

「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就会开心呢？」

哥哥眉头紧锁，语气有些不耐烦。

「陆遥，你不是小孩子了。」

「不要整天把死挂在嘴上，真的很幼稚。」

「这卡里有钱，密码是你的生日，抽屉里还有现金……」

不等我说话，只听砰地一声，他夺门而出。

7.

我取出了两千现金，打了一张欠条放在茶几上，拿好背包离开公寓。

在老城区找了个破败的小区，租了个一室一厅。

坐在阳台上，俯瞰菜市场里人来人往。

每个人都在用力的活着。

纵然他们不富裕，可有亲人的陪伴，父母的宠爱，子女的关爱。

可是，这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灯是为我点的。

不知不觉，泪水模糊了双眼。

时间飞逝，距离哥哥和江怀玉的婚期越来越近。

我时常捧着爸妈的遗像，一坐就是一天。

这期间，我也试图出去找工作。

但由于高中毕业就被送到康复中心，没有学历致使我处处碰壁，根本没人愿意录用我。

这天夜里，我接到了江伯母的电话。

另一端，她哭诉着。

「遥遥，怀玉已经失踪两天了，我知道她小时候没少欺负你，能不能看在我跟你江伯伯的面子上，把她放了吧。」

「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到别人了。」

「一旦报警，只会让你更难堪，我们也是为你着想。」

我这才反应过来。

江怀玉失踪，他们居然认为是我做的？

简直可笑至极。

十几秒后，江伯伯抢过电话，对着我吼道：「他们说的没错，你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我真后悔把你带回来。」

一阵忙音传了过来。

突然，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陆遥，开门！」

「陆瑶，我叫你开门，快点！」

哥哥神色慌张地站在我面前，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落下，碎发遮挡住了他的右眼。

他单手掐住我的脖颈，我整个人贴在墙壁上喘不过气。

「说，你把怀玉藏哪了？」

「陆遥，我从没想过，你会恶毒至此。」

我干咳了几声，断断续续的回答。

「哥，我、我不知道。」

「从江家走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他狐疑地看向我，用力一甩手，我应声倒地。

「陆遥，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跟她一起下地狱吧。」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

终于明白一件事。

我再也回不去十二岁那年。

就像爸妈再也不会醒过来一样。

我顺势拿起一旁的水果刀。

「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厌恶至此，往后不会了。」

我不假思索地割了手腕，鲜红的液体涌了出来。

我仿佛看见爸妈在向我招手。

「是谁惹我们遥遥生气了，让哥哥揍回去。」

……

见此情景，陆欢冷笑着。

「既然那么想死，我成全你。」

我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意识有些模糊。

要跟这个世界再见了吗？

8.

等我再次睁眼时，是躺在医院里。

门口的小护士正聊着当天的八卦新闻。

「看热搜没？江怀玉居然被人绑架了！」

「可不嘛，听说凶手是她未婚夫的妹妹，江家没有追究，叫……叫陆遥。」

「等等，昨天送来的那个自杀的，是不是也叫这个？」

话毕，二人齐刷刷地看向病房里，我艰难地扯出一抹笑。

「你们认错人了，我是孤儿。」

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床上下来。

护士见状，急忙拦住我，「陆女士，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下床走动，还是回去吧。」

「我要出院。」

后来我才知道。

昨晚家里闹得动静太大，邻居李阿姨出门查看情况，见我倒在地上，赶忙拨通了急救电话。

等我回到出租屋的时候，正好碰到她提着保温饭盒往出走。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不是应该在医院里吗？怎么偷偷跑回来了！」

屋内，她将饭菜摆在我面前，絮絮叨叨地说着。

「我闺女跟你差不多大，如今在外地读大学，每次见到你，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她。」

「年轻人，有什么想不开的？想想家里的爸妈，他们还等着你孝顺呢。」

李阿姨，你不知道……我早就没有爸妈了。

这是我八年来，吃得最香的一次饭。

或许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

在我临死前，让她来慰藉我吧。

9.

江怀玉疑似被绑一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那些网友顺着蛛丝马迹，扒到了我的微博。

隔着屏幕，我看着他们的诅咒。

好似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把我生吞活剥。

甚至有些人爆出了我的照片、出租屋地址。

他们给我寄恶搞快递；

寄花圈；

寄骨灰盒，骂我不得好死。

10.

哥哥婚礼当天，我没有收到任何邀请。

从出租屋里走出，我买了一条白色长裙，将胳膊上的伤疤裸露在外。

无视旁人惊诧的目光。

我站在十八楼顶，冷风瑟瑟，裙摆在风中摇曳。

今天除了是他的大喜之日外，亦是顾西城出狱的日子。

如今的我，已然没资格再去接他。

唯有希望他万事顺意。

忘记那个曾给他带过牢狱之灾的我。

广场中心LED显示屏上正直播哥哥与京圈小公主江怀玉的世纪婚礼。

我拨通了熟悉又陌生的号码。

「哥，新婚快乐。」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

「陆遥，你怎么还没死啊……」

我面带笑容，纵身一跃，轻声回答。

「如你所愿。」

看向人群时，赫然发现顾西城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陆遥，不要啊！」

在被人强暴的那个雨夜，我挂断了哥哥的电话，漫无目的地往回走。

迎面走来一俊俏少年。

任凭雨水淋湿了衣裳，仍要为我撑起一把伞。

我记得他。

他是我们学校附近早餐铺顾叔叔的儿子，在我临校读书。

他陪我走了好远好远，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打那以后，我时不时地会看见他的身影。

他像是我命里的保护神，会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挺身而出。

再后来，江怀玉气不过，命人砸了顾叔叔的早餐铺，警告顾西城不要多管闲事。

年少气盛，他当然咽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