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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了见他自己不吃，将一串牛肉递到他嘴边。韩征明因为她今天的举动情绪一直不高，这会儿才有些好转，看她一眼，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下一口。

沈稚语本意没想喂他，众目睽睽的，她感到不好意思：“你……自己吃吧。”

“你这还是我烤的，喂我吃一口怎么了？”

才刚好转的情绪再次急剧下落，甚至让压抑了一天的怒气达到临界点。

他目光瞥向周围，那些一起来的朋友，都恩恩爱爱喂来喂去的，唯独他们这里，处处显着疏离。

沈稚语察觉他的情绪，犹豫几秒，正准备按他的话喂他，却见他突然起身，大步往小树林后走。

徒留沈稚语看着他的背影茫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开心，

“韩征明？”

沈稚语捧着食物拨开树枝，发现他坐在一块巨石上。

他听见声音也没回头，高大背影在夕阳残血下莫名显出几分幼稚的气鼓鼓。

沈稚语走过去，腾出一只手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干吗？”

“你不高兴吗？”

“没有。”

分明就是不高兴。

沈稚语索性绕到石头边也坐下。石头表面坑洼不平，边缘弧度粗钝，她一时没坐上去，又滑溜下来。

韩征明撑住她的手臂，沈稚语借着他的力道才坐好。

“笨。”他冷哼一声。

沈稚语笑笑，拿起一串肉串递到他嘴边，刚才就是因为这串肉他才不高兴的，那就按他的意愿喂喂他吧。沈稚语觉得韩征明跟小孩似的。

“吃吧，待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你张嘴。”

韩征明瞪着那串肉，僵持了短暂的几秒，最后还是没骨气地张开了嘴。

“你朋友好多。”

沈稚语的脚悬空晃荡，远处传来男女的嬉笑打闹，这个傍晚是热闹的。

韩征明往人群那边瞥了一眼，察觉沈稚语话里的羡慕。

——正如他能敏锐察觉沈稚语的情绪，但沈稚语好像永远不会了解他。

“我以前还没有和朋友这样出来郊游过，唔，不过我也没有什么朋友啦。可能，我不是太能体会你的情绪落差，所以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让你不高兴了，你可以说出来。”

沈稚语认真地说。

或许是此刻的风景气氛都烘托到位了，才让沈稚语说出了这些话。像朋友间的交心，但他们完全不算朋友，哪有朋友会上床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彼此的关系。

——床伴。

韩征明怔了怔，身边沈稚语缓慢地咀嚼食物，他也想说什么，还未开口，身后响起道男声。

“樾哥。”

清朗的，有点吊儿郎当。韩征明很熟悉，但这声把沈稚语吓一跳，嘴里的食物没咽下去，差点呛到，目露震惊。

许泽丰因为要等闻芙，所以这时候才上山来。他知道韩征明会带沈稚语，故意第一个就来和他们打招呼。

果不其然，沈稚语看到他的时候呆住了。

许泽丰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么迟才来？”韩征明从刚才的情绪里抽神，又变成那个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大大咧咧的韩征明。

“不迟，正好赶上你们烧烤。”许泽丰说，“是吧？”

后一句话，他是看着沈稚语说的。

沈稚语想往韩征明身后躲，可是哪里躲得了。她表情有些僵硬。

韩征明也发现了，许泽丰看沈稚语的眼神不一样。

他皱眉。

许泽丰没有和沈稚语说什么，但就是因为什么都不说，才让沈稚语更紧张。

一种说谎害怕被发现的不安，还有长时间在宋茹的教育下，对于自己瞒着她夜不归宿的恐慌，似乎自己和韩征明床伴的关系也马上要被人发现。

她知道许泽丰不喜欢自己，所以他会不会告诉爸爸妈妈呢？

韩征明身体往沈稚语面前挡了挡，对许泽丰说：“大家都开始了，你再不过去可能连块肉都抢不到。”

“你们这不是有吗？”

他说沈稚语手里那盘，手已经先抓起一串。

“你烤的啊？”他问沈稚语。

沈稚语不吭声。

韩征明发现异常，身侧的手握住沈稚语，用了点力气。

他问：“认识？”

许泽丰笑，“你问她。”

他咬下一块肉，略焦黑的竹签在两人面前晃晃，“手艺不错。”

然后转身往人堆里走。

……

韩征明低头，看见沈稚语也低着头，露出一个黑漆漆软绒绒的发顶。

“沈稚语？”

她回望他。

“怎么说？”

沈稚语不知道怎么开口，自己的家庭关系够混乱了，已经到了难以启齿的程度。

还好边上的声音解决了她的困境，有人喊韩征明去帮忙烧烤。

韩征明的好奇才暂时作罢。

但许泽丰不这样。

整晚的聚会他都表现得很诡异，眼神时不时就往沈稚语这瞟，次数之频繁连韩征明也注意到。

终于到了晚上，沈稚语避之不及地躲进帐篷，后脚发现韩征明也跟了进来。

“不解释一下？你怎么认识阿丰？”

沈稚语张了张嘴，小声说：“我也不知道他是你朋友。”

许泽丰、沈稚语。

韩征明大半已经猜到，他听说过一点许泽丰的事情，母亲早故，亲爹是个有家室的富商。

看样子，他和沈稚语就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只不过两人关系应该不那么融洽。

韩征明了解许泽丰的性格，想到这，不禁去猜沈稚语是不是有受过许泽丰欺负。

猜到归猜到，他想听沈稚语自己把她的事情告诉他。

沈稚语的手指在屁股下的软垫上画圈，好半晌才说：“他算是我……弟弟。但我们不是一个妈妈。”

宋茹对许泽丰和他已故母亲做过的事情，沈稚语从各种渠道都听说过。虽然许泽丰是私生子，但他妈妈和许林和在一起的时候，并不知道许林和有家室。甚至那个阿姨的死……和他们家也脱不了干系。

有些东西太恶心，沈稚语怕说出来韩征明也会厌恶。

她……不想被韩征明讨厌。

“就这样？”韩征明说。

沈稚语沉默须臾，“还有一些……我现在不想说。不是很光彩的事情。”

帐篷里安静下来，韩征明没再问她。沈稚语以为韩征明又不高兴了，韩征明想的却是沈稚语。

忽地，他问：“那他有没有欺负你？”

“啊？”

“阿丰性格挺欠揍的，他平时有没有欺负你？”

“没、没有。”沈稚语连忙摇头，“他就是不喜欢我们家，平时不太回家的。”

韩征明才满意点点头。

“行了，你先休息，我出去了，明天早上早点起，看不看日出？”

“看的。”

“好，早上我来叫你。晚安。”

“……晚安。”

第十四章 她是我爱的人

韩征明去找了许泽丰。

他陪闻芙在另一头玩，脸上少见纯粹的明朗笑容。周围的人大概都知道许泽丰家里的事情，也清楚他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吊儿郎当。只有和闻芙在一起的时候，才真像个十七八的单纯少年。

韩征明走过去，那边两人动作停下来，韩征明拍了拍许泽丰的肩膀，“你过来一下。”

许泽丰早就料到韩征明会来找他，叮嘱闻芙：“在这等着，别乱跑，小心蛇来咬你。”

然后才跟着韩征明离开。

他们走到稍偏一点的地方，许泽丰在韩征明面前站定，先开口，还是懒懒散散的语气：“要说沈稚语的事情？”

韩征明盯着他，“你家里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想说，所以不会多问。”

许泽丰原本笑着的脸忽地一僵。

“但是你别欺负她。”

空气安静了须臾，冬夜的山林连虫鸣鸟叫也少了，格外冷清。

许泽丰脑袋里思绪百转，最后扯了扯嘴角。

“放心，只要她不做什么，我也不会怎么样。我还要叫她一声姐呢。”

“以后也别吓她了，她胆子小。”

许泽丰的笑容越发明显，“不就是说了几句吗，你护成这样。什么时候的事啊，我差点都忘了，你们一个大学的吧。”

“前几个月。”

“才几个月……”

许泽丰话没说完，韩征明又道：“但我喜欢她很多年了。”

许泽丰一怔，韩征明以前可从来没说过自己喜欢谁，还是用这么认真的语气。

韩征明声调沉下去一些，有点无奈。

“阿丰，你是我兄弟，她是——我爱的人。”

沈稚语在帐篷里翻了几个身，仍然没有睡意。也许是因为第一次瞒着妈妈外宿，也许是因为陌生的环境，还有刚才许泽丰故意的恐吓。

她后知后觉租帐篷的时候韩征明应该是想跟她一起睡的，所以不高兴也是因为那个吧。

韩征明看着高高大大的，其实有时候也挺幼稚的呢。

沈稚语缩在睡袋里，嘴角弯了弯。

确实冬夜太冷，她想了一下，掏出手机，找到韩征明的聊天框。

“睡了吗？”

不过两秒，那边就有回复。

“没有，睡不着？”

“你刚才说……这里很多蛇，是真的吗？”

这次发过来的是一条语音。

低低的，语调上扬。

“是啊，怎么了？害怕？”

沈稚语光是听着就有些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