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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呆黏着顾婉婷半晌不肯回来，蹙了蹙眉，抬步上前，“还没好？”

嗓音低沉，透着长辈的压迫感。

宁小呆背对着厉筲辰，看向顾婉婷，小嘴一瘪，却是不敢哭出声来，硬生生憋了回去。

顾婉婷面色温柔地摸摸他的小脑袋，“去吧，哥哥们都在书院呢，还有很多小朋友，他们都在等着看你的新玩具呢！”

宁小呆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顾婉婷，低着脑袋不敢去看厉筲辰。

厉筲辰把人牵到手里，看了眼顾婉婷。

顾婉婷问他，“真的不让下人跟去伺候吗？”

这小家伙在府上娇生惯养的，突然去乡下那种地方，肯定会不适应。

厉筲辰态度坚决，“四岁，也该自己学一些东西了。”

顾婉婷没再劝。

若是别的世家子，分明家境优渥，还非要逼着去吃苦，她可能会觉得不太妥当。

但宁家不同。

宁家如今的安宁与荣华，是宁小呆的父辈祖辈用血汗在战场上换来的。

西秦一战，如果厉筲辰没有跳下马去捡小红花，没有因此躲过一劫。

如果跟四年前国战那样，回来的是一具棺木。

那么宁家所有的好日子，也就差不多到头了。

所以这些孩子，必须尽快成长起来才行。

被厉筲辰牵走时，宁小呆还一步三回头地看她。

顾婉婷一直目送着叔侄二人上了马车彻底走远才转身进门。

回到自己院子时，屋里属于宁小呆的东西都被搬走了。

望着那些空出来的位置，顾婉婷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

相处这么久，她对宁小呆自然不可能没有感情。

只是从前人在身边时没有太大的感触。

如今再听不到小家伙蹦进蹦出的欢闹声，那种安静，多少让她觉得落寞。

梁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喊了声，“小师妹，你没事吧？”

顾婉婷回头，看着梁睿，“大师兄，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想请教你。”

梁睿抿了抿唇，“好，你说。”

顾婉婷道：“京都最大的刻坊，是不是花家名下的？”

刻坊，也就是民间出版社。

梁睿点点头，“对。当初你的话本能顺利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出来，花家也出了力。”

花家知道她身份的只有她姑父花老太爷，出力的自然也是花老太爷。

顾婉婷弯起唇角，“那就好办了。”

第192章 诱敌深入

顾婉婷让人私底下约了花老太爷见面。

难得小侄女主动，花老太爷心里乐开了花，派人接她去了竹苑。

全程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到位。

顾婉婷到的时候，花老太爷已经在茶轩里坐了，正在烹茶。

他身后一丛紫竹，和风徐徐，雅致清幽。

不能喝酒的缘故，老太爷这些年越来越喜欢品茶赏花。

听到动静，花老太爷回头，看到顾婉婷时，满脸都是笑意。

“以姑父的身份跟你这丫头见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顾婉婷听出他话语间的遗憾，面上笑得格外甜，“旁人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不打紧，反正在我心里，您永远是我的亲姑父。”

花老太爷听得很是受用，老脸上笑容越发慈和，递了杯茶给她，“今年头采的新茶，蒙顶石花，喝喝看。”

顾婉婷接过，轻轻抿了一口。

入口清甜，回甘还持久。

跟她之前喝过的茶不太一样。

她不吝夸赞道：“好茶。”

花老太爷说：“刚好竹苑里还有没开封的，你若喜欢，待会儿就都带回去慢慢喝。”

顾婉婷没推辞，“谢谢姑父。”

花老太爷这才朝她看来，“说吧，找我什么事？”

宋弘至今不愿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花老太爷心中很明白，若没有要紧事，这丫头也不能突然找他出来闲聊。

顾婉婷开门见山道：“在姑父跟前，我就不绕弯子了，我听说，京都最大的刻坊是花家名下的。”

花老太爷点点头，之前给小侄女刻印话本的时候，还动用了不少人力物力。

不过这些，花老太爷没明说。

顾婉婷早已从大师兄口中得知，她认真道：“上次话本的事，多亏了姑父帮忙，不过这次，可能又得劳烦姑父动用一下刻坊了。”

花老太爷微愣，“你那话本下半册出来了？”

原本一开始，他是不太赞同顾婉婷的话本问世的。

毕竟那上面的内容太过惊世骇俗。

万一皇上当了真，让人把宋弘的真实身份扒出来，到那时将会难以收场。

所以话本问世后，他又借机入宫面圣，旁敲侧击试探了一下晋安帝的口风。

结果发现，晋安帝虽然没明说，但话里话外大有一种准备当睁眼瞎的意思。

花老太爷这才稍稍放了心。

上半册算是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下半册还不知道又写了什么天马行空的离大谱剧情。

花老太爷跟众多盼着下册出来的看客不一样。

他更多的是担心。

毕竟小侄女这么做，是在铤而走险。

稍微用力过猛踏错一步，便会连带着整个宋家万劫不复。

顾婉婷闻言，翘了翘唇角，“是要出来了，不过这次不是我写的。”

“那是谁写的？”花老太爷有些懵，“总不能是你爹吧？”

没看出来，他那位小舅子还挺自恋。

“写话本的人，在皇城内。”

顾婉婷说着，用手指蘸了水，在桌上缓缓写出一个字。

花老太爷凑近。

当看清楚那个由水痕拼出来的‘明’字，他脸色顿变。

“怎么回事？”

“这位娘娘，是北齐薛丞相的外孙女。”

宋弘把身份告诉了女儿的事，花老太爷已经知晓，顾婉婷便不用再解释，直接入主题。

“她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来了，想借着话本曝光我的外室身份。”

花老太爷越听，脸色越沉越难看，“北齐那个老匹夫，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把手伸到南凉后宫里来！”

“苒丫头，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平日里跟厉筲辰那小子用什么身份相处，那是你们年轻人的情趣，我这把老骨头不掺和，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你们俩的关系瞒住。”

“可现在不止关乎你，还关乎你父亲，你应该清楚，一旦有人知道新科状元的女儿跑去给宣武王当外室，你的名声会受损，你父亲的仕途也有影响。”

顾婉婷郑重点头，“姑父，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那你打算怎么办？赶在她之前出下册，还是借着刻坊篡改她的话本内容为自己澄清？”

“都不是。”顾婉婷说：“她的话本，一定要面世，而且刻印的越多越好。”

花老太爷满面错愕地看着她，“苒丫头，你没跟老夫开玩笑吧？”

这可是自毁名声和前程的举动啊！

“姑父别急，我自有章程。”

顾婉婷压低声音，把自己的计划跟花老太爷说了一遍。

——

皇城，华阳宫。

宗政姝根据情报和从许嬷嬷那儿得来的消息，已经编纂好了下半册的故事。

故事是宗政姝想的，执笔的却是她的陪嫁丫鬟玲珑。

收了笔，玲珑站起身来，“公主，原稿已经差不多了。”

宗政姝懒懒嗯了声，吩咐许嬷嬷，“拿出宫，去找最大的刻坊，让他们在最短时间内刻印出来，分发到各大书斋。”

末了还不忘提醒一句，“切记做得隐秘些，不要露了马脚。”

许嬷嬷点头，“公主放心，奴婢自有分寸。”

宗政姝拿过手镜，对镜扶了扶头上的金簪，红唇扬起一抹得逞笑意，又对玲珑说：“只要刻坊开印，你马上找人去散播消息，就说青云居士的下半册要出来了。”

玲珑连忙应声，“是。”

许嬷嬷去了好久才回来，面色有些古怪。

宗政姝见状，直起身子来，秀眉微蹙，“怎么，事情没办成？”

许嬷嬷道：“回公主，不是没办成，而是办不了。”

宗政姝眉头皱得更深，“为何办不了？”

许嬷嬷道：“青云居士那本话本，印刷用的是特殊纸张，桃花纸。”

“奴婢去找京都最大刻坊管事的时候，管事告诉我，这种纸没有了，顾婉婷预订的那一批还在水路上，暂时到不了货。”

“刻坊东家自己倒是私人收藏了一批，不过他没准备卖，倘若我们执意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