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寐白荼完整章节阅读-新出一本好看的小说《十味香》
显露出一个四十岁妇人该有的憔悴。云寐在给她解释“花眠”的效用时,她一直盯着云寐发髻,突兀地打断云寐道:“云老板换了簪子?”
云寐抚了抚头上的豆蔻簪子,微笑作答:“流苏簪子戴腻了,换换新颖的样式也好。夫人喜欢这支簪子吗?”
许箬默然不语。
身后的温博行代她回答:“内子不喜欢豆蔻。”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夫人竟然不喜欢,真是遗憾呢。”
这句诗并非用来形容豆蔻,云寐用在这里,温博行只觉突兀。想来她终究是个商人,能识得几句诗已然不错,估摸是用错了。
云寐以独创的手法将“花眠”在一顶鎏金八卦熏笼里爇了,轻若披纱的香气飘溢出来,一瞬间屋子里充满了百花的香气,离奇的是,甚至出现了鸟雀的啁啾。温博行惊异莫名,甩甩头,还道是他的错觉。镇定下来,那声音还在。
许箬对此没甚反应,伴着花香鸟语,很快熟睡过去。看着她宁和的睡颜,温博行抛掉方才的惊疑,一双眼睛专注的凝视着她。
云寐出言提醒:
“温中散,我们先出去吧,免得打扰夫人睡眠。”
温博行从善如流地退出房间。
出来后,云寐隔墙看到后花园百卉争妍,举步往花园款款行去。她不提走的话,温博行也不好开口撵,从旁相陪。
南风习习,自背后拂来,轻薄的裙衫被吹起一角,豆蔻簪子嘤嘤摇晃。
“温中散未曾纳妾?”
云寐闲走间抛出一句话。
温博行不明白云寐为何突然问起这个,答道:“内子不喜欢我身边有其他女人,故而一直未纳妾室。”
“温中散这般疼爱夫人,二十余载初心不改,真是少见。”
“哪里哪里。”
两人并不熟,没有太多的话可讲。温博行抬头望了望天:“还是夏日光阴长,忙活这许多事,日头还未过中天哩。”
前方出现一座六角凉亭,云寐走进去:“那么让我来给温中散讲个故事,聊以消遣光阴如何?”
温博行琢磨不透云寐用意,又不好拒绝,只得叫她讲。
云寐食中二指在石刻桌面上哒哒轻扣:“该怎么称呼故事里的人呢,有了,就叫她豆蔻罢。”
第四味香:重生(三)
6.
豆蔻刚刚满月父亲便为她定下一门亲事。对象是他同僚兼好友的儿子,彼时只有两岁的文伯兴。
豆蔻长到六岁时,文伯兴的父亲遭强人所害,丢了性命。文家孤儿寡母无人抚养,豆蔻父亲便将他们接入宅中,一并养着。
豆蔻从养娘口中得知文伯兴是她未来的夫婿,小小的她并不能理解夫婿的含义,自认为多了个玩伴,开心得不了了。每天一睁眼就去找文伯兴玩,甜甜地唤他阿文哥哥。
文伯兴总是很腼腆,每次都要母亲催促他:“去呀,去跟豆蔻妹妹玩。”
文伯兴不似别的孩子,喜欢上树掏鸟,蹴鞠捶丸,他像个女孩子一样文文静静,和豆蔻十分能玩到一处。
他们一起捏泥娃娃,摘花往泥娃娃头上插,插得再也插不下。这样经过一夜,泥娃娃凝固变硬,花儿永远留在头上,像个美丽的新娘。
只可惜花儿不能永远鲜妍,过得二三日,萎了,蔫哒哒铺在泥娃娃头顶,成了落难的新娘。
豆蔻并不会为此伤心,叫上文伯兴又捏起了新的泥娃娃。
时光如白驹过隙,眨眼来到十年后,这时豆蔻已然是个碧玉年华的少女,文伯兴也长成了书卷气朗朗的少年。
豆蔻父亲感慨不已,说他那老友原是个武官,指望文伯兴也能长成个身材魁梧的健硕儿郎,谁知长成了唯唯诺诺的书生。
唯独两个妇人十分满意,称书生好,将来走仕途,一样有出息。不似武人,五大三粗,心也跟着粗,不知道心疼妻子。
豆蔻才不管文人武将,一心只顾疯玩,在她看来,成亲那种事离她还很遥远。
这日往街上闲逛,正和文伯兴说着笑着,前面巷口突然冲出一个满面惊慌的少女。
少女皮肤苍白,头发散乱,身上披着一件破烂白麻裙,勉强蔽体。少女身上的肌肤白皙耀目,由于太过白皙从而使遍布其上的淤青显得过于触目惊心。
她赤足朝豆蔻所在的方向跑来。豆蔻看到她脸颊上指印鲜红,嘴角甚至还破了一块,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没等她搞明白状况,一根木棒从天而降,撂倒了少女。
少女倒下后,豆蔻看到了后面手持木棒,肉山一样的男人。
肉山身上尽是肥肉,颤颠颠叠好几层。肥硕的腮帮抖三抖,攒出一口浓痰,朝少女脸一啐:“臭丫头,倒是能跑,害老子追了三条街。要不是阿姑有话在先,看不把你这两条麻杆腿打折。”
少女扑倒时裙摆飞起,一双小腿露在外面,的确比麻杆还要细。使豆蔻毫不怀疑,只要男人想,他势大力沉的一棒足矣打折那双腿。
肉山抓起少女的头发,迫使她站起来,拖着她走。
豆蔻看到少女的头皮被揪得立起来,几乎要被撕下来了,头皮也跟着疼一下,下意识脱口而出:“放开她!”
肉山回头,疑惑地望向豆蔻。
少女趁着肉山分神的当儿,狠狠一脚跺在他脚背上,肉山吃痛,弯下腰的同时手也跟着撒开。少女得了自由,扑到豆蔻脚下:“小姐救我!”
两旁路人纷纷投来关注。
豆蔻手足无措,眼看肉山站起来,庞大的身躯遮住日光。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豆蔻无助地后退。文伯兴害怕地扯了扯她的衣袖:“豆蔻,咱们走吧。”
少女抱住豆蔻的腿不撒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小姐救我,被他带走我就没命活了,他们强迫我接客,不接就打我,接了一样被折磨,那些恩客……他们不是人。”
肉山抱臂看着豆蔻:“小丫头,莫多管闲事。”
文伯兴也劝豆蔻:“惹出了事,伯父会骂咱们。”
少女害怕得瑟瑟发抖,她全副的身家性命系在豆蔻身上,不住口地哀求:“小姐您是活菩萨转世,救救雪莲吧,雪莲给您磕头了。”
雪莲的头怦怦磕在地上,一个比一个响。
在那邦邦声中,豆蔻的心被搅得极乱,她迅速下决定,斩钉截铁地对肉山说:“不就是一个小丫头么,我买下了!”
此言一出,肉山和文伯兴齐齐呆住,雪莲也停止了哭泣。
豆蔻挺起胸脯道:“我爹在经略府做事,你随我去,我叫他取银子给你。”
听到“经略府”几个字,肉山霎时换过一副面孔,亲切道:“好好好,小人随小姐去。”
豆蔻父亲虽然对豆蔻此举大为光火,当着许多同僚的面也不便发作,取来银子,打发走了肉山。预备晚上回家再好好收拾豆蔻。
豆蔻哪里在意,和文伯兴带着雪莲欢欢喜喜回家了。
7.
豆蔻将雪莲留在身边伺候,雪莲那一身的伤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化、消失,皮肉上再无淤青的她更加白了,整个人像朵从天山上托出的雪莲,纯白无瑕。文母啧啧称奇,说雪莲真不愧叫雪莲,就是命不好,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这样的感叹听多了,雪莲也很自苦。觉得自己不该是这样的命。
渐渐地多了许多僭越行为。她会趁着夜半无人偷偷穿豆蔻的衣裳到院子里晃荡。也会偷豆蔻的食物吃,拿她的金钗往自己头上比划。
一次,偷戴豆蔻的璎珞项圈时被豆蔻的贴身侍女锦儿撞见。
“这是小姐的璎珞圈子,你怎么能戴小姐的东西?”
“我偏要戴,你管得着么!”雪莲完全不似初来时的畏畏缩缩,与锦儿顶撞。
锦儿气煞,上前抢夺:“你给我摘下来!”
雪莲拔下金钗,直往锦儿身上戳。锦儿吃痛,用力推了她一把,雪莲踉跄几步,跌倒在地,头正好磕到坚硬的桌角上。
豆蔻进来看到这一幕,赶着去扶雪莲。雪莲捂着头直叫疼,手拿开一看,掌心里一抹红。
豆蔻吓坏了,指责锦儿:“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