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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里自动向下播放的视频，是她平日里最喜欢刷的猫猫狗狗的短视频。

　　平日里看着用来放松心情，眼下却聒噪得紧。

　　她迟钝地按了返回，重回热搜，点开评论最多的一条微博，明知道评论区会是一片讨伐的声音，却还是自虐似地一条一条往下翻。

　　“人人都有父母，亡者看到自己的母亲因为自己的事情被这样对待，心里该有多难过。”

　　“看了这个视频，只能说，不是人人都有父母。”

　　“我自己也有孩子，我不敢想如果有一天我的孩子被别人逼着跳下铁轨，我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这位老人有账号吗？我愿意为她捐款请律师，绝不能让这样没有人性的律师为虎作伥！”

　　顶上前排的评论大多都坚定地站在刘坤母亲那边。

　　评论区偶尔有两条，看名字也是律师，站出来解释，“这个案子肯定有隐情，否则这么恶劣的案件，不可能需要家属自己起诉，应该直接由检察院代表国家起诉杜某的。”

　　换来被激起义愤的群众群起而攻之，“你也是个律师，果然律师没几个好东西。你们跟公检法都是一家的，谁不明白似的，在这装什么清高？”

　　叶婉知终于明白封玄睿为什么不让自己看微博。

　　小小的出租屋内一片死寂，叶婉知紧紧握着手机，黑屏上映出她的脸，不辨情绪。

　　良久，她拨通了封玄睿的电话。

　　没响几下，封玄睿的声音传来，带着让人沉静安定的力量。

　　“对不起，”即便对面看不见，叶婉知还是愧疚地低下头，空闲的右手揪着睡衣胸前的兔子图案，“给你惹麻烦了。”

　　事情已然发展到了现在的境地，道歉好像没有什么作用。

　　可除此之外，叶婉知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她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舆论。在郭政那里实习三年，案子也办过不少，涉黑涉恶的也有，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作为一个连律师证都还没拿到的实习律师，也算是莫大的“荣幸”了。

　　封玄睿靠在办公室的座椅上，闻言轻叹一声，“没关系，不只是你的原因。”

　　“……”

　　“别想太多，把案子办好。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

　　封玄睿挂了电话。

　　坐在对面的季中原冷哼，把拿在手中左右端详的菠萝包砸进封玄睿怀里，“你来解决？你怎么解决？人同情弱者是本能，现在人家只报道，儿子死了，被你们的当事人逼死的，你们还在死者母亲面前大吼大叫。”

　　对老师这种带点孩子气的举动，封玄睿摇了摇头，拾起怀里的菠萝包搁进办公桌的抽屉里。

　　“换成是你，你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只看到媒体报道的这些，你站在哪一边？你帮谁说话？你骂谁？”季中原看自己的爱徒浑不在意的态度，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那是你！”季中原噎了一下，脸色更难看，“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何况你自己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究竟为什么闹得这么大。特殊防卫，这四个字一出来，就跟郭鹏案脱不了联系。”

　　也是在郭鹏案之后，公检法的人，哪怕是工作的时候和封玄睿站在对立面，生活中也尽可能和封玄睿交好。

　　只是那个案子，涉及官民矛盾，男女矛盾，条条触及当下社会最敏感的高压线。

　　封玄睿因此，被卷进舆论的漩涡里。

　　哪怕封玄睿在律政界声名赫赫，哪怕封玄睿已经成为新一代法学生追崇的目标。

　　只要提及郭鹏案，支持封玄睿和反对封玄睿的两派阵营，依然能打个有来有回。

　　“你以为这个案子为什么能上热搜？那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说你把叶婉知招进来以后，她惹出多少事？你看看你变成了什么冲动的样子！”季中原愠怒，“我马上快退休了，不准备干了。律所交到你手里，本来我放心，现在看来，我还真是要好好考虑考虑。”

　　封玄睿低头一笑，不甚在意，“那您先慢慢考虑，如果您有更合适的人选，我自然退位让贤。”

第43章大佬之前利用过舆论？

　　“你这小子！”

　　季中原的本意，是想让封玄睿辞掉叶婉知，招个更加稳重的实习律师过来。

　　比如苏妍，季中原就很喜欢。温柔，踏实，重点是能听进去话，虽然未必能成为一个独立的律师，但律所既然已经有了封玄睿这样的顶梁柱，其他的人，只要能打好配合，最起码十年之内，不用担心君同律师事务所在刑事辩护界的霸主地位。

　　十年时间，怎么也能找到下一任适合挑大梁的人。

　　可封玄睿很狂，哪怕他看着清清冷冷的，好似万事入眼不入心。实际上他清楚自己的实力，也从不吝啬于展现自己的实力。

　　君同律师事务所这一批年轻律师里，少了他，还真就砸了自己的招牌。

　　“您大可以换个思路去想。”封玄睿对他的高声充耳不闻，甚至悠闲地帮他倒了杯茶，“即使郭鹏案启动了正当防卫规则的适用，但现实是，能够用正当防卫帮人脱罪的案例并不多。如果叶婉知成功了，她的名字，一样会写在刑事辩护的历史上。到时候，君同律师事务所的地位必然更加稳固。”

　　一老一少，一师一徒。

　　两厢对峙，最后还是年纪大的那个先沉不住气。

　　“这就是你为什么要让苏妍把案子转给叶婉知的原因？”季中原倾身，手臂交叠在办公桌上，眯起那双皮肤耷拉的眼，“为了让她的名字和你一起写在刑辩的同一章上？”

　　封玄睿但笑不语。

　　“你这是在赌！她一个实习了三年，连律师证都没考下来的人，你妄想让她和你并肩？你去看看现在网上是怎么说的，骂得多难听。这个案子，胜诉了，可能还会有人猜测背后有媒体没有爆出来的隐情，帮她说说话。如果败诉了，你等着，不止是她，连你，也要因为这件案子，连着郭鹏那件案子，一起被骂！”

　　季中原看封玄睿的眼神就像看一个赌徒。

　　“你是拿你自己，压叶婉知能赢？！”

　　办公室里的茶香袅袅，台灯下，摊开的笔记本，被从窗台漏进的夜风掀起页脚。

　　压在纸张上的签字笔，随之晃动。

　　“我相信我的眼光。”封玄睿淡淡开口。

　　繁华的大都市，华灯万盏，彻夜不眠。

　　往来的上班族夹着公文包，在灯光渐灭的晨曦中，挤进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地铁，再随着人潮涌出，分头走进一栋栋钢筋混凝土建造的城市怪物的腹腔里。

　　待到夕阳西下的时候，再被这些怪物吐出来，重新汇成一盒盒沙丁鱼罐头，运输进狭小的方形空间里。

　　他们把那个空间称之为家。

　　忙忙碌碌，朝朝暮暮。

　　时间也这样一天一天过去。

　　开庭的那天，下了入夏以来的第一场雨。

　　到法院门口，又是熟悉的一堆人堵在门外，长枪短炮，不知道的以为是哪个明星来法院寻找创作灵感来了。

　　经过了地下停车场那件事，叶婉知短期之内看到这阵仗，只觉得牙酸。

　　法院的保安把杜光一家三口护在围栏后，指着那些如同闻到腐肉气息的苍蝇一样，眼冒绿光的媒体，呵斥，“不要在这里闹事！再不走我们就采取强制手段了！”

　　然而收效甚微。

　　尤其是当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