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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头来,她又尴了个大尬,因为傅霆钧站得笔直,也抿着唇,正偷偷地瞅着她呢。
双目交汇,电光火石间,他撇开了眼睛。
很好,更尴尬了。
最尴尬的是,他还轻声揭开了话题,“妻主,我想和您谈谈。”
“嗯。”
刹那间,苏辞打定了主意。
与其被指责沾花惹草,倒不如先发制人,表明衷心。
霎那间,只听砰的两声。
近乎是千钧一发之际,她做出了极度委屈加弱小无助又可怜的表情,瞬间瘫坐在地,就想开始她的表演。
然后,她就发现,他傅霆钧竟然也在这一秒钟跪下了。
势如破竹,笔直端正,宛若松竹,不卑不亢。
她的脸色渐渐涨红。
艹,什么情况,这场面怎么那么像网上超火的那个“强壮狗和虚弱狗”的表情包啊?
关键是,她是虚弱狗。
显然,二人都没有料到对方竟然会如此做,大眼瞪小眼间,都忘记了原本要说的台词。
苏辞:?
傅霆钧:?
沉默了半晌,终究是傅霆钧按耐不住,率先揭开了话题,“妻主!娘爹半生才供您走出了一方小天地,断不是要您再回到起点的!”
“啊?”苏辞愣了一下。
“您可还记得爹的夙愿?您曾发誓,您走了仕途,耗费尽了全家之力,定会博得功名,让所有人都瞧得起舒家,瞧得起娘爹,瞧得起……我。”
傅霆钧说这话的时候,身子随着每一个字的发出而颤抖。
因为他想到了从前。
*
夜间,晚风微凉,因是秋收时节,舒母仍在田里劳作,尚未归家。
门外传来了砰砰砰的砸门声和混杂不清的挑衅和叫喊声:
“呦,两个小倌在里面啊,这里怕不是小倌馆吧?”
“出来,给奶奶爽快爽快!”
“啧,舒家还领了什么‘忠勇之家’的名号,要不要脸啊?你说可不可笑,这舒一竟在战场上捡了个男尊国人回来当夫郎,你说她咋想的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舒一有钱了是当兵回来后的事儿,要不然她可娶不起夫郎。她正是见了公狗都想操一操的时节,听说这男的又在男尊国当过小倌,肯定会一把子媚术,舒一把持不住,一不小心给他弄怀孕了,只得接回来过日子了呗。”
“啊?小倌?那怎么保证孩子是舒一的啊?啧,舒一在边境待了六年,这一回来,孩子都这么大了。”
“这你们可就有所不知了,男尊国的小倌,可比不得女尊国的,毕竟女尊国的只是卖下面的,而男尊国可是卖屁股的呦。”
“……”
怀里被他抱着的年幼妻主捂住耳朵,被外面的骂声吓得直哭。
窗户已经被他们用石子砸破了,灌进来了呼啸作响的冷风。
“操.你们爹!我爹在男尊国是只吹拉弹唱的清倌儿!”他再也忍耐不了,把妻主放到一边,便撸起袖子拿起菜刀就要冲出去和那群人干架。
他无法忍受外面那些人用如此肮脏卑鄙的话语骂舒母舒父。
舒母舒父这些年来为人低调谨慎,与人为善,得到的钱多半捐赠乡里,却不曾想还是招人嫉妒,他觉得不公。
而且舒母舒父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的再造父母啊,怎么可以……
他的牙关都在打颤。
然而他没有冲出去,就被舒父从背后死命抱住,拦下了。
舒父钳制着不断挣扎的他,轻轻叹气,“枫叶,他人要说什么,你叫他们说了便是。我妻年少贫穷,却因在战场上大杀四方得了美娇郎,回来后又受尽朝廷恩泽,一跃成为村中豪杰,同村之人无法忍受,争相诋毁,也是情理之中的。”
舒父的语气一直很平和,而后又轻轻为他拭去了泪水。
他才发现自己早已涕泗横流。
趴在床上的妻主则趿拉着鞋子跑过来,抽抽搭搭地擦着眼泪跪在他俩的面前,“哥哥,爹爹,不怕,不怕,等秋儿长,长大了,就能保护你们,走了仕,仕途,没人会,会小瞧你们。”
这话语掷地有声,外面的人瞬间就噤了声。
舒家有神童,倘若真的走了仕途,她们可得罪不起。
毕竟她们只敢欺负老弱夫孺。
傅霆钧感到无比的心酸,刹那间便失了力气,跪在地上号啕大哭。
他曾信过妻主的话。
后来他却发现人只能信自己。
*
恍如隔世。
“你怎么僵硬不动了?”苏辞戳了戳他的脸,“别怕好吗?我会保护好你的,你不要总是担心这些。”
她的指尖有些凉,冰得他缓过神来,身子一僵。
保护?
这个词,他已经太久没有听到了。
就像干渴的人走了太久,终于再次看见了水源一般,欣慰中又带着些许钝钝的麻木。
他的鼻子一酸,鼻尖泛起红来。
来不及擦,他便抿住了朱唇,满脸倔强和委屈,偏过了头去。
苏辞一愣。
他这是在……撒娇?
第 6 章
苏辞小心翼翼地将手覆盖到他的头上,“怎么了?”
没想到他竟直接躲过去了,语气还有些郁闷,“没什么,只是枫叶想到了以前的事情罢了。”
“从前是我对不起你。”苏辞抿抿唇,缓缓道:“但今后你要学着多多相信我。”
“枫叶怎样都是可以的。”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枫叶是注定要堕落于污泥中的人,但您不是,您还有能力去改变未来。”
在她错愕的眼神中,他缓缓阖上眼睛,将心中的话和盘托出,“妻主,我这些年来管束你教导你,我知你心中厌烦,说实话,枫叶也早就厌了。”
“但是爹爹对我有再造恩德,我曾答应了他要代他照顾你,便不敢停下,不敢忘怀。”
“趁着我和娘还在,您没有后顾之忧,这是天赐的良机,您不该被路途中昙花一现的景色所吸引。”
“妻主,您还是少年人,有着一把子力气和精力……要知道,终其一生,人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刻并不多得啊。”
“……”
他说了很多话,语气略带急促,似是害怕被打断,又似是想将这些年来的委屈诉尽一般,语气轻柔,却又带着不可抵挡的执着。
他说的所有话里,竟没有一句是为了他自己的。
苏辞感到心里头一暖,便默默专注地看着他,听着他说。
直到傅霆钧感到嗓子都有些哑了,才略带委屈地道:“妻主,我说完了。”
他的眼睫颤了颤,眼睛闭得更紧了些。
从前他也常常提起这些,但无一例外都遭到了妻主的打断。
她从前总是咆哮着喊他闭嘴,然后甩他几个耳光,再用妻主的身份压他,令他去门前罚跪。
而他则总是无一例外,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