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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玉兰从默默无名到声名显赫，知道她流了多少泪流了多少汗付出了多少心血。

一个女人在感情里的坚强与脆弱、骄傲与卑微，他在姜玉兰身上看得清楚准确。她痛得有多深刻，他就看得多明白。

章婉龄噘着嘴走开了，姜玉兰抬眼看了看，王特助还在身边坐着，一如往常的平静。

“王特助啊。”姜玉兰唤。

“赫小姐，您说。”王特助应道。

她红着眼睛说：“我太累了，那一刻，只想被爱。”

“我知道，”王特助心疼，“我跟了您这么长时间，别人不理解您，我还能不理解您吗？”

姜玉兰扭过头，眼泪唰地一下落下来，“你理解，他能理解吗？”说完这句，已是变了声调，顷刻间泪如雨下掩面痛哭。悔恨、遗憾、羞愧、哀怨，都夹杂在无限凄楚的哭声里，无人知晓。

没有人再说什么了，大家一路保持着金子一样的沉默。只有偶尔的眼神交汇，证明彼此都是存在的。

下了飞机，大家各自回家。姜玉兰拉住章婉龄叮嘱道：“有些事儿就别跟师父说了，让他安心就好，我过些日子就去看你们。”章婉龄好声地答应着，生怕惹她难过。

姜玉兰回到公寓，琢磨着好像应该给游俊朗发条短信报个平安。边上电梯边编辑，输入了半天，最后还是发出“我到啦～”三个字，外加一个波浪号以表心情愉悦。虽然，她的愉悦早就寻觅无踪了。

姜玉兰心事沉重地拉着行李箱走下电梯，密码还没按完，直觉这东西忽然来作乱了。她陡然僵直了身体，侧头一看，消防通道里闪着一点微亮的光，忽明忽暗，是点燃的香烟。

那人也好像刚瞧见她，按熄了烟推门出来，彼此一照面都是心头一沉。

陆成松今天没有穿钟爱的黑色西装，一件深蓝的呢子大衣将他挺拔的身材衬得尤为高大，这般制服感的穿着显得人更年轻了。只是眼睛有些红，最近应该是辛苦了。姜玉兰端详良久，决定率先打破这沉默。

“还以为你不抽烟？”她语调轻快，像极了刚认识的那时候。

陆成松没有搭言，就站在那，像一尊雕像，目光深冷地看着她。

原本宽敞的走廊此刻让姜玉兰觉得无比狭窄，逼仄。如果地方真那么大，那为什么此刻她觉得自己无处可躲？

姜玉兰不气馁，歌里怎么唱的来着？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此刻，就不能装作心平气和的聊聊天吗？

“对了，我得奖了。你还不知道吧？我……”

“我看到了。”陆成松声音有些沙哑，他咳嗽了一下，怕她听不见似的又补充了一句，“我全都看到了。”

“那就好。”姜玉兰低下头研究光洁的地面，她听到自己说：“既然这样，你也知道我现在不方便请你进去了。一切很突然……但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希望你是来祝福我的，现在祝福我收到了，你走吧。”

陆成松不动，“我不是来祝福你和他的。”他说着话，没有一丝歉意。好像赌气似的，即使人家已经在一起，也绝不用‘你们’两个字。

姜玉兰就是姜玉兰，别人就是别人。如果有一天姜玉兰非要和谁组成‘们’，那得是自己才行。

“那我祝福你。”姜玉兰笑着，一点也不生气，“希望你早早找一个合适的人，好好过一辈子。还有……”

姜玉兰咬了咬唇，“我们别再见啦。”

“不行。”陆成松不答应，冷淡决绝地驳回她的提议。

姜玉兰又道：“以前我说‘不再见’是骗你的，以前每次说不再见，心里都盼着能再见你一面再见你一面再见你很多面。可是这次我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是一样的，真的，别再见了。”

“不行。”陆成松固执地重复着。

姜玉兰噙着泪，嘴角还是带着笑的，“你这人啊，真是应该好好学学该怎么与人沟通。老这么命令别人怎么行？你的员工听你的，我可不听。”

陆成松放低了声调，“那我求你，行吗？”

姜玉兰看着他悲伤的样子，像只被抛弃小狗似的，心里多不忍啊！可是能怎么样呢？她无奈地摇了摇，转身就走。

“别走！”陆成松一伸手臂，将姜玉兰牢牢地禁锢在怀里。

“我求你，”他恳切地哀求着，灼热的呼吸打在耳边，心跳近在咫尺，“别和他在一起，行吗？”

陆成松把头埋在她的颈间，撒娇似得磨蹭着。姜玉兰心里空荡荡的，像是有什么被谁偷走了。她抓着横在身前的手臂，默然流泪。

“太晚了。”姜玉兰丢下这三个字，不敢回头，挣脱了他的怀抱，仓惶而去。

她把自己关在漆黑一片的屋子里，裹在那一床被子里，不时有细碎的哭声传出来。呜呜咽咽，听得人肝肠寸断。

章之行终于还是知道了。

几天后，姜玉兰正在进行话剧《屠户》的排练，章之行没打招呼直接到了排练现场。

侯原声既惊且喜，别人他不服，这位还是不能不服。

“您当年可是拿过金狮奖，看看我这台戏怎么样？您给指点指点？”

“行啊，”章之行没犹豫，“等会儿给你提建议，先把我徒弟叫过来。”

“啊？哪……哪个啊？”侯原声舌头打结，眼珠子连忙加班四处踅摸着。

章之行也不等他叫了，直接上台把姜玉兰拎走。

“说吧。”在休息室里，章之行递上章婉龄托他转送的点心和汤，且等她细细道来。

姜玉兰一副小学生模样，手往膝盖上一放，低声道：“师父，这事您就别管了。”

“我能不管吗？你要是真心喜欢，师父现在就给你准备嫁妆。关键是你现在这种情况……”章之行欲言又止，他一个饱学之人，不惯于说那些长舌妇人的话。

“都怪那个姓游的！”章之行愤慨，“在那种场合逼迫你，摆明了让人骑虎难下。”

姜玉兰绞绞手指，“师父你这个词是说对了，我是有些骑虎难下。可是也怪不了人家，他又没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点头。话是我说的，我就得负责。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嘛，话都说出去了，我也不后悔。我们现在有时间就发发短信互相了解，也挺好的。”

“胡闹！”章之行气得拍桌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用这合适吗？你是要慷慨就义还是大义灭亲啊？你看看你现在，脸上都是悲壮，哪有一点恋爱的样子？

你做人守信没错，可是……可是不能委屈自己啊。尤其是感情这种事，一点都委屈不得。你要是不好说就这样，说我反对，跟他断了算了。”

“那怎么行？”姜玉兰嘟囔道：“师父您不用为我毁自己声誉，我不反悔也不是为了我自己的声誉，就是不想负别人。”

“你呀你呀……”章之行长叹一声，拂袖而去。

第56章 英勇就义

章婉龄半夜睡不着，起来煮夜宵，却发现父亲没睡。章之行静静坐在竹椅上，清瘦的背影看起来格外孤独。

“爸爸……”章婉龄心疼，“怎么没睡呀？想子雯的事吗？”

章之行“嗯”了一声，接过热茶，淡淡饮了一口，仍旧唉声叹气。他问：“婉龄啊，你说你赫姐姐是什么样的人啊？”

“好人呗，不然您怎么收她做徒弟？聪明伶俐，还很讲义气。就是……就是谈恋爱的时候有点傻。”章婉龄想了想，又道：“爸爸，我如果谈了恋爱是不是也很傻啊？”

章之行笑了笑，女儿如此天真他总觉得是福气，越不谙世事越少被世事折磨。

他颇有些感慨，“你赫姐姐不容易，以你的经历去理解她很难。你看她，身上的灵气是真的，傻气也是真的。你说她讲义气，我看那是江湖气。与人相处，她有的时候很和气，有的时候又带着那种ʝƨɢ狂妄少年人的戾气。我让她反悔，她不肯，你猜她说什么？”

章婉龄认真地听着，此刻摇摇头，猜不出来。

章之行道：“她说，她不负别人。我当时很生气，现在一想是我的境界低了。爸爸一直想，我愿意穷尽一生，护你爱你，让你做个天真无邪的人。让你可以自在地生活，让你可以纵情的虚度光阴，只有快乐。婉龄，爸爸对你只有这一个愿望。”

“爸爸。”章婉龄眼睛有些湿润。

“你若是一生快乐生活，爸爸是满足的。可我又想，如果子雯是我的女儿，她不完全的快乐，她受过很多罪吃过很多苦，过去现在和将来都会有人不问缘由地向她泼脏水。

你说她那个妈妈是那样的，家庭生活就不必说了。她只有组建新的家庭，才能有幸福的家庭生活。她要承受这么多，还可以天真地对我说‘我不负别人’。

婉龄，爸爸想，如果她是我女儿，我会好心疼，可是也会非常非常的骄傲。”

“爸爸，”章婉龄高兴道：“那您不生子雯的气了？”

“不生气了，”章之行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豁达道：“有徒如此，老夫骄傲得很！”

父女俩相视一笑，结束这次夜谈。

而后，章婉龄像是被开了光，看姜玉兰的眼神总比从前多了几分敬意。姜玉兰排练的地方离章家不远，章婉龄没事就带着各种吃食去探望。有时候姜玉兰太忙了，打了个招呼就上台去了，得等到排练结束才能一起待一会。

有一天章婉龄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