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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正梗着脖子，红着脸让她滚出去，姜阿姨正在旁边劝他。

「你看你穿得像什么样子！你妈到底是怎么管你的？」

陈思玥跷着二郎腿，吸着烟吞云吐雾，满脸不耐烦：

「你管我！我又没跟你！」

「那你还回来干什么？你给我滚！」

「爸，我这不是想你，回来住几天嘛，真让我滚，那我可真滚了哈。」陈思玥有恃无恐地抖着腿。

我爸气得仰倒，骂了几句，独自回房生闷气去了。

我脱鞋进门，放下书包，想起那个雨夜，心中一片漠然。

别看他刚才嗓门高，嘴毒，言语中还是在担心陈思玥学坏。

就算陈思玥那么看不起他，他还是舍不得小女儿真的离开。

若真的不欢迎，不想见，应当像上一世对我一样，根本不给她进门的机会。

生气吗？倒也没有。

只有淡淡的，呵，不过如此吧。

「喂，林初一，爸说你这一个月都没在家，你干吗去了？」陈思玥警惕地盯着我。

我淡淡回道：「爸没说吗？我去夏令营了，去放松一下。」

我爸这时打开门出来，大声说：「你姐成绩好，不需要像别人一样临地抱佛脚。小小年纪，不读书去陪酒，你丢不丢人？」

父女两人又吵了起来，我往耳朵里塞上棉花躺到了床上。

……

距离高考只有一星期了，陈思玥白天在陈家公司上班，晚上雷打不动回来睡觉。

经常半夜才到家，吐得昏天黑地，我爸骂骂咧咧起来给她煮醒酒汤。

姜阿姨提醒他，让陈思玥注意一点，别影响我复习。

可是晚上家里就更热闹了，除了陈思玥晚归的噪音外，还有我爸打电话跟我妈吵架的声音。

肖漫青悄悄跟我说，陈思玥是打着看我爸的幌子，想干扰我学习。

我摇头说：「不会吧？毕竟他们几年没见了，小聚一下也应该。」

肖漫青拿我没办法，只能喊我去她家复习。

从头到尾，我没有半句怨言。

……

高考前一天晚上，陈思玥溜到我房间说要跟我谈心：

「林初一，为什么上一辈子你从来没有回过家，是不是爸不让你回来呀？」

「呀，我都没想到，好几年了，爸竟然还留着我的房间。」

她拍拍我的床，得意地笑：「可你走了后，这间房就改成我的书房了。林初一，你是怎么做到这辈子跟爸相处得这么好的？」

「你就不恨他吗？」

她伸出手指，抚摸着中指上的戒指，满眼憧憬：

「你知道吗？继父说了，要是我再搞定几单生意，就让我和升哥结婚。」

「哎呀，升哥毕竟是上辈子的姐夫，你的老公，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我心中嗤笑。

搞定几单生意？

靠她这一身的风尘味吗？

几招以色侍人的媚术吗？

陈家父子几句吹捧的话，她偏当了真。

「不用不好意思，我祝你们白头偕老。」

陈思玥拍着胸哈哈大笑，一脸痛快地说：「林初一，原来你上辈子活的全是假象。」

「我还以为你和升哥感情多好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不然，你怎么舍得把他让给我呢？」

她得意一笑，低头摸摸小腹：「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怀上升哥的孩子了。姐姐，你上辈子好像没生吧？」

她胜券在握地说：「你这辈子都别想嫁进陈家，公司，钱，男人，都是我的！你前世所有的一切，我都夺回来了！」

「那真的要恭喜了。」我道。

陈思玥的攻击像打在棉花上，嘴都说干了，最终恨恨无功而返。

而我却在想，这一世，没有我带领陈家生意转行，穷途末路的陈家父子，会如何收场呢？

……

第二天一大早，肖漫青就来喊我一起去考场。

我爸正在帮我收拾身份证，准考证和文具。

等待入场时，姜阿姨催促肖漫青再次检查一次考试证件和文具。

这时，我爸却惊叫一声：「啊！」

我们所有人都朝他看去，只见他拼命抖着我的资料袋，喃喃道：「不见了，里面的东西呢？」

姜阿姨大骇：「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马上要打铃了，你不是怕孩子看不牢，非要自己拿吗？」

我爸脸色青白，嘴唇颤抖，不停说：「是是是，我一直拿着呢，这一路我都抱得紧紧的，出门我还检查了。」

肖漫青急了：「林叔，你想想，还有谁碰过资料袋。」

我爸想了一会，突然一拍脑袋，满脸震惊：「玥玥！可是不可能啊！」

姜阿姨气得跺脚：「唉，老林，这关系孩子的一生，你咋这么粗心啊。」

所有人都慌了手脚。

我爸六神无主地念叨：「我就是出门前，让玥玥碰了一下，我看了袋子是一样的。」

这时铃声响了，姜阿姨管不了这么多了，赶紧带着肖漫青进考场。

我爸只能带着我赶紧去找老师。

但是所有的证件全部丢失，老师要去交涉说明，时间根本就来不及。

等我进入考场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这一科基本就废了。

我爸拼命打着陈思玥的电话，嚷着要打死她。

陈思玥张狂的笑声从电话里传出：

「林初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你以为我只有昨晚的那点手段吗？哈哈，那只不过是我用来迷惑你的。」

「我最讨厌你在我面前装清高，私下里一直在等着看我好戏，鄙视我，看不起我！」

「你装作忍气吞声，无非是觉得，你考上大学了，你要不得了了，你要开始新生活了！我告诉你，你就没有大学命！」

「我允许你过我的人生了吗？你这一辈子，休想比我强！」

也许是目的达成，她再也没有任何顾忌。

我爸颤抖着问：「陈思玥，我问你，你这次回来，就是要搞得你姐不能高考？」

「没错，老东西！你还真以为我是回来跟你叙旧的啊？」

「你们两个阴沟里的老鼠，好好地挣扎吧。」

「你个天杀的东西，你不是人，这么害你姐，你给我滚回来！」

「哈哈哈，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一家人都在上海，明天我们就要出国定居了，你们呀，自求多福吧，拜拜喽！」

电话挂断，任凭我爸拨打多少次，都无任何音讯。

连我妈的手机都关了机。

所有亲戚都联系不上他们。

我爸像是瞬间老了几十岁，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我默默地扶起他。

他老泪纵横，看着我不停地扇自己耳光：「闺女，是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爸该死，爸害了你一辈子。」他捶胸顿足不已。

我眼看着何老师远远地朝我们走来，赶紧扶着我爸走开。

懊悔吗？惭愧吗？

这不都是你该受的吗？

我爸回家就病倒，躺在床上起不了身。

害我不能考试是一方面，更大的打击是来自陈思玥的利用和背叛吧。

他迷迷糊糊一睁眼，就念叨着：「初一，对不起，爸爸错了，爸爸以后一定好好对你。」

姜阿姨把我喊出了房间，满脸心疼：「初一，都三天了，告诉他真相吧。不然他怕是熬不过去啊。」

我低头不吭声。

姜阿姨又保证道：「我这次敢替老林担保，他绝对不会再对陈思玥心软了。」

我朝她一笑：「担保没用，要是姜阿姨和我爸结婚，再生个小弟弟，那我就信了。」

姜阿姨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打了我一下：「哎呀，你这孩子，阿姨跟你说正事呢。」

「我这不是正事吗？」我歪着头问。

肖漫青无语地走过来：「我说初一，你就别调侃我妈了，我们还没跟你算帐呢。」

她揪住我的耳朵：「哼，偷偷保送，不告诉我们，胆挺肥啊，害我考试都没发挥好！」

我大声呼痛。

姜阿姨母女噗嗤笑了出来。

9

我爸醒来后，没有责怪我骗他。

先是在各家族群宣布正式和陈思玥断绝关系，以后她的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

他只有我林初一这一个女儿。

外婆那边的亲戚酸溜溜地骂：

「林淮生，你宣布啥呀？要断绝关系也是思玥说，她们母女已经去国外过幸福的生活了，你呢？只能在群里叫叫！」

「没能力的男人，留不住老婆孩子，活该！」

我爸一气之下，直接退出了群聊：

「初一，爸没用。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都没办法帮你讨回来。」

我淡淡地说：「算了，我也没损失什么。」

「这是心黑啊！要不是你机灵，先申请了保送，爸真是死了都不瞑目！」

「这孩子心坏了，没得救了，自己姐姐都算计！」

他始终对自己被小女儿背叛一事不平，拉着我吐槽谩骂了数十分钟。

见我一直神情淡淡，他也像是明白了什么住了嘴：

「孩子，你——」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嘴唇嗫嚅了几下，叹息了一声，转身进屋。

我走到阳台，望着楼下。

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我能感受到我爸最近的弥补和愧疚，但有什么用呢？

冬之蒲扇，夏之隆衣。

终究来得不合时宜，只会让人厌倦。

肖漫青曾私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