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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徒弟，好些了吗？”傅廷修枕边的女子拉实被子后开口问。

她侧着身子，那圆润的指头触上傅廷修白净的脸颊，轻轻按下，就会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凹坑。

傅廷修像个鸵鸟，蜷着身子，木讷应着。

……

孟宁眼眸深邃，宛若静谧的星空，停在徒弟的后背上。

她从小就会做梦，那种迷蒙、混沌的梦境。

混沌难辨的梦中情景会在日后逐渐清晰，而在应验的同时，彻底明悟。

可这次不一样……

她的梦境如此清晰，混沌迷雾组成的幕布仿若不存在般，轻易就能揭过。

孟宁看见：傅廷修不仅离开了她，后来 ，还将她赠与的仙剑亲手刺入她的身躯。

孟宁很想当做不存在，可是她师尊死去，她预言到了。甚至在路过那个村庄，捡到傅廷修也应验了。

她心中魔念涌起，一时坠了心魔劫。

“师尊怎么了?”傅廷修总感觉有点不对劲，转过身子问。

“我没事。”孟宁回答。

女子将傅廷修拉到自己怀中，细细看着，随后缓缓舒展眉眼。

傅廷修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于是闭上眼，一动不动。

一切不都是好好的……

傅廷修还是孟宁的乖巧小徒弟，那么听她的话。

也对，孟宁……

这种荒谬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孟宁心想着：只要你不赶他，这个小徒弟怎么会舍得离开自己，毕竟他那么听自己的话，像只温顺的小猫。

女子收起了自己的心思，不再去想。

……

一场谈话。

未知的时间，未知的地点。

此刻，在孟宁对面，一身水蓝色道袍的女子蹙着眉，有点惊异地说道：“孟宁，你疯了吗？”

刚刚。

对面的人是紫恒仙尊。

她断然想不到相识多年的孟宁会生出此等想法。

“紫恒你说，若是我带他去凡人界怎么样？”孟宁眉眼平静，思索片刻开口道。

水蓝色袍服女子挑眉：“你想干什么？”

孟宁轻描淡写：“倦了。”

紫恒沉声：“这就是你不让他修炼天玄典的原因。”

“天玄典本身就有大问题，不适合拿来修炼。”孟宁摇头。

这件隐秘之事是孟宁境界更近一步，察觉到其中的问题，又从寒宫藏书中翻出来的。

潮汐峰原本拥有冰火两座仙宫。

天玄典就是寒宫最基础的功法，也是总领心经。

那些先辈修士对功法做了改动，使得冰火两座仙宫的总领心经互不完整。

那些人藏了心眼，要让两座仙宫之人互相结为道侣，共同修炼，互相补充。

可是炎宫早就叛出了这个宗门，那条奔涌的瀑布从此几近消失，潮汐峰也落败了。

这两种功法，修炼境界不高时并没有任何弊端，反而实力比起同龄人十分强盛，唯有实力越发精进才能察觉到不对劲。

境界高了之后，修士完全压制不住体内的冰寒之气，只能任其在体内狂暴乱窜，冰寒刺体。

孟宁每隔一段时间会发作一次，她并不能一直压制住在体内乱窜的灵气。

她让紫恒仙尊帮她练丹药，借此压制。

“然后呢？”紫恒接着问，她的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孟宁闭上眼睛，认真道：“若是真没有办法，就废去这身修为，去凡人界。”

“和他隐居?”

孟宁点头。

紫恒仙尊道：“真是荒谬！明明还有办法的。”

“我不愿去做。”孟宁轻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执拗，完全不可能说服。

为了保ʝƨɢ住这身修为去找稀少的炎宫修士双修，孟宁不愿也十分讨厌。

“你可以将他们作为炉鼎。”

孟宁没有说话，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境界低微的小修士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真正能起作用的只有老妖怪。

她是个对不喜欢之人或事懒得搭理的人，更谈不上亲密之事。

孟宁从前没有想过与人结为道侣，曾经她认为自己会这样孤身一人，直至老去。

紫恒开口询问：“你愿意这样，他愿意吗？”

“他都听我的。”孟宁似笑起来，有些高兴地说。

紫恒没有说话，那一双眼睛打量孟宁，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难以启齿。

孟宁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眼眸灵动，道：“若是那样，必然是要的。”

孟宁总不能不给他，两人是要过一辈子的。

紫恒断然想不到，孟宁会有如此想法。在她的认知中，孟宁不是这样的人，她明明有点讨厌男子，怎会如此……

孟宁摇头，道：“我不讨厌他。”

孟宁对于那些到处沾花惹草，又来追求她的男子嗤之以鼻。明明自己的生活乱得跟麻线一样，又要大搞关系。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女子甘愿作男子的后宫，争宠吃醋。

若是几个就算了，人都聚成一窝了……

这世间男子有的她不需要，不会因为任何原因缠上关系，自然无法理解。

孟宁绞手，喃喃道：“你说，我是他的师尊、朋友，为什么不能是他的道侣呢？”

若是在凡人界，就需要换个称呼了。

紫恒仙尊失声道：“为什么?”

“他能陪着我，也很干净。”孟宁小声说。

紫恒一阵无语，这事你找条狗都行。

“其他人我不喜欢。”孟宁过了会说。

傅廷修在宗门中是没有朋友的，找不到同辈人，只有孟宁能陪他玩耍。

孟宁的视线转向远方道：“他不需要有朋友的，有我便好了，什么事我都会帮他的。”

紫恒瞪大双眼，差点没被孟宁的话惊出魂来，或许这个女子出生以来的所有惊吓加起来都比不过此刻所感。

紫恒仙尊再次失神，喃喃道：“孟宁，整个天下怕是没有比你更懂当师尊的师尊了。”

天底下还有比你更蠢的师父吗？养大了徒弟，连道侣都找好了。

“孟宁，你疯了吗？”紫恒问道。

第8章 玩雪

傅廷修没有醒过来，他睡了许久。

孟宁很快就起来了，她站在床榻边看了傅廷修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一个人离开屋子，没有叫醒睡中的人。

她想起傅廷修早上怕是没有吃饭，于是去做了些东西。

日头正高，差不多可以吃午饭了。

这个女子坐在石质饭桌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那裙袂垂地，遮过脚尖。

女子的思绪飘飞，去了远处。

孟宁内心无声轻叹，眉眼带上一丝阴翳。

时间匆匆过，回首不过一瞬。

漫长岁月过后，还会剩些什么？

她自从傅廷修长大之后，便将这些都教给徒弟了，算算后来，一个人踏入厨房做饭的机会屈指可数，厨艺倒有些生疏。

孟宁将一切收拾好之后，眉眼间的阴翳才缓缓散去。

“起来了。”孟宁折回屋子，叫醒自己的那个徒弟。

傅廷修微眯双眼，渐渐回过神来，连忙起身。他穿好衣服之后出门，下意识想去厨房做饭。

孟宁伸出手拉住了他，道：“不用去，我弄好了。”

“师尊……”傅廷修有些恍惚，愣在原地，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突然的变化有些不适应。

“嗯。”孟宁浅蓝色的眼眸看了他一眼，回道。

……

饭间，石质餐桌，师徒俩在吃饭。

冷风敲打竹林，翠绿夹雪，冷风穿林发出道道声音，竹子却始终不肯弯下那挺拔的身躯。

闲暇谈话间，师徒二人一起抬起头，像约定好了一样，视线望向天际。

完全没有任何征兆，潮汐峰上的大雪停了，悄然无息。

孟宁的眉眼轻轻颤着，浅蓝色瞳孔中倒映出山河，又渐渐远去。

在天空尽头，一轮金日挂在那里，微弱的热辐散，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