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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生、妖异。

　　美到窒息。

　　清雅出尘的脸庞透出男人都少见的狠戾，柔软的指像索命的钩子，狠狠揪住衣领，不容他躲避。眼神是冰、呼吸如火，软绵绵的话音也成了用来封喉的薄刀片。

　　如果不遂她的愿，毁了靳桁，苏知倪必然要他见血。

　　爱与不爱就是如此简单。

　　一试就知道。

　　她与靳桁打断骨头连着筋，靳桁再烂，也烂在她心里。与他，不过是有点熟悉的陌生人——陈舟再好，哪怕最好，也不能住进苏知倪的眼。

　　有些事，如果努力之后还是争取不来。

　　那种绝望能让人发疯、变质。

　　堕入深渊。

　　陈舟眸光颤动，微笑，“你永远只会为靳桁动真格，是么？”

　　“是，敢动他，就别怪我拼命。”

　　女孩的话音掷地有声，有金石的铿锵。

　　季雨晴紧张地看着两人，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道人影掀翻保安汹汹袭来，又在听到苏知倪说“是”的那一刻僵住，然后心甘情愿被抓走。

　　两年前游乐园燃起的大火留在心头的余焰，终于消散。

　　……

　　陈舟点头，不断点头，在这犹如鬼蜮的影院刹那顿悟，一些自我压迫的道德剥离了，一些不敢声张的欲望出笼了。

　　他说：“要杀要剐，随便，告诉你，苏知倪，我就是见不得靳桁跟你在一起，就是要亲手毁了他。”

　　苏知倪的手猛地一紧。

　　陈舟站起来，握住皓腕猛地甩开，一用力，淤青的鼻再次流出殷红的血，滴滴答答落在苏知倪肩头。

　　晕染的血，变成一朵朵盛开的山茶花。

　　他弯腰，在她耳边说道：“我在电话里听过你们做，你叫得很好听，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苏知倪你想犯贱，继续跟靳桁纠缠也行，陪我一晚，换证据。”

　　苏知倪抬眸，“你和你堂弟确实是一类人。”

　　陈舟垂眸，“谁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

　　陈舟转身离开。

　　苏知倪阴冷盯着。

　　季雨晴拉住她，“你的脸色好难看，陈舟靠过来到底说了什么啊？”

　　苏知倪没答，问起别的，“陈舟手里的证据，铁吗？”

　　季雨晴苦笑，“不是铁不铁的问题，陈舟家里好像比靳桁还厉害，他的律师……是我们学校的名誉教授，参加过刑法修订的那种顶级大佬，他要动真格，靳桁不可能赢。”

　　证据可能不铁。

　　但政法口的关系梆硬。

　　苏知倪秒懂。

　　陈舟和陈辰这种人，外表再光鲜，待人再亲和，永远都改变不了捕猎者的本质。

　　苏知倪骨头硬，不肯接受和平饲养。

　　那么对准她的就是黑洞洞的枪口了。

　　天色不早，苏知倪先叫车把季雨晴送走，然后给徐颖打去电话，说了得有半小时，挂掉后又接连打了几个电话。

　　她握着快没电的手机坐在大厅。

　　晚间 23 点，靳桁终于出来。

　　金发碧眼的经纪人骂骂咧咧，一堆俚语，苏知倪听不懂，却能感受到对方刻意传来的恶意。不止经纪人，靳桁的训练师、营养师都到了，还有校方的人，全都朝苏知倪投来刺人的目光。

　　红颜祸水，自古是英雄绝路。

　　好好的一个明日之星，自从遇到她，全乱了套！

　　苏知倪完全不在乎旁人，只是盯着靳桁。

　　靳桁一改阴阳又爆裂的脾气，平静走出。

　　他朝她笑，精致狂气的脸比桃花还艳，手臂大大张开，“栀栀。”

　　苏知倪也笑，绵绵唤：“阿燃。”

　　路人窃窃私语。

　　经纪人没好气叮嘱。

　　电影预告片嘈杂的音效。

　　等等、等等……

　　全世界都在喧嚣，可是靳桁仿佛聋了，只是一门心思走向她。他展示烧伤手臂的栀子花纹身，头次讲起这些小花的由来。

　　第一朵纹在胳膊内侧。

　　那是他复健成功，重新投身赛场后找纹身师设计的。

　　第二多花苞纹在手肘。

　　那是新秀选拔现场，没有一个经纪人肯要他时纹的。

　　第三朵……

　　……

　　盛开的栀子花，代表成功。

　　没能盛开的花苞，代表失败。

　　如果满手都是花苞，靳桁就决定不再回国，因为没脸见苏知倪。

　　万幸，手臂开满了栀子花，于是他在签到天价合同后选择回国，带一身荣耀光环，见她，可惜在学校和住处都没找到，就在陈舟家附近找到了。

　　他当时想了很久。

　　恨不得直接撞死陈舟，撞成几节。

　　但一想到苏知倪会恨自己，又走了。

　　苏知倪愣住，“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靳桁笑说：“干嘛要说？显得我很在乎你。”

　　苏知倪歪头看天。

　　又下雨了。

　　毛毛雨，针似的，落到手臂又冰又疼。靳桁脱外套披在苏知倪身上，摸摸鼻子，低声道：“你干嘛大清早跟他从小区出来？”

　　“打工被人逼着喝酒，不慎中招，他救了我。”

　　“干嘛在不三不四的场合打工？”

　　“想见你。”

　　靳桁捧住苏知倪的脸，欲语还塞，皱了皱眉，眼眶通红，“栀栀，我戒酒了。”

　　“嗯。”苏知倪拉紧宽大的男士夹克，点头，“戒了好。”

　　靳桁又弯腰，让苏知倪仔细看他的头发。

　　“你都不好奇，我从来不漂染是怎么保持白发的吗？”

　　苏知倪拨两下，“怎么保持的？”

　　靳桁得意极了，“想你，想着想着就变白了。”

　　苏知倪抱住他。

　　热的、潮湿的、苦涩的泪水沾湿靳桁胸膛，他一遍一遍抚她头发，小声说道：“栀栀，你刚才跟陈舟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靳桁深吸口气，怪难为情，“我……我以后控制脾气，尽量不惹事，你不要为我跟人大小声。尤其陈舟，别看人模狗样的，跟陈辰一样一肚子坏水，喜欢玩阴的……你玩不过他，知道吗？”

　　苏知倪“嗯”了声。

　　靳桁抱紧她，莫名其妙傻笑。

　　不知道在笑什么。

　　苏知倪踮脚拉低靳桁，皱眉，“偷着乐什么？”

　　他好像又变回曾经的少年，虎牙洁白、眸光潋滟，像一团猎猎燃烧的橘色火焰，“栀栀，就算我靳桁什么也不是，变成臭乞丐到处讨饭，你也会爱我，对么？”

　　苏知倪摇头。

　　靳桁箍住她的脑袋，硬生生改成点头。

　　“装什么，你肚子里的小九九老子全知道了！”

　　一万句“我爱你”证明不了什么。

　　毕竟他的女孩总是小嘴抹蜜，说话找不到破绽。

　　何况两年前的靳桁，对孤苦无依的苏知倪来说既是保护伞也是上升的阶梯，她仰望他、爱他，都是水到渠成、理所当然。

　　这些年，他不敢堕落，一个人在国外闯荡如悬崖走索，步步惊心。

　　就怕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不够闪耀的靳桁对苏知倪再无用武之地，然后便丧失了被爱的资格。

　　嫉妒、怀疑、口是心非、自我欺骗——

　　日夜萦绕心头的不是爱，而是滴滴作响的名为怀疑的炸弹。

　　如今，心脏终于松绑，卸下了所有煎熬。

　　他的栀栀说，“敢动他，就别怪我拼命”。

　　他靳桁烂人一个，除皮囊和打球的本事一无是处，脾气不好、耐心欠佳、说话更是歹毒……她伤透了心，受够了他，却还是愿意维护他。

　　这不是爱是什么？

　　苏知倪深爱靳桁。

　　不，这比爱还动人。

　　苏知倪不会放弃靳桁，永远不会。

　　以后再也不用做噩梦啦——遍地业火的梦境留住了一朵芬芳顽固的栀子花。

　　靳桁拉着苏知倪穿过绿灯的斑马线，像偷到袈裟的黑熊精一样欢快，两人在满脸麻木和疲惫的人群当中穿梭，他说地库的车就让经纪人去开，反正死胖子就知道追求“快钱”，快死算了。他要跟她走过每一段失去的道路。

　　这座城市，不是江城。

　　每一段道路都很陌生，人也长着孤独愤怒的脸，甚至空气的味道都不对。

　　但有她，就是故乡。

　　就值得用脚步去肆意丈量。

第146章 栀热

　　第二日，陈舟要苏知倪给准信。

　　到底是要眼睁睁看着靳桁进去踩缝纫机，还是陪他一晚，换证据。

　　“为了靳桁，你不是什么都肯做么？”

　　陈舟在电话那头笑，还是一如既往清风朗月，声音酥麻麻的，叫人听了心里爬进一条毛虫。

　　他如此聪明。

　　苏知倪也不傻。

　　哪里是陪一晚的事？陈舟谋划的，恐怕是既要靳桁进去，又要靳桁精神崩溃，身心俱亡。

　　陈舟这一生没输过。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