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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谢凌川眼眸一凝，也顾不上包扎，外袍一披便往外快步走去。

盛京的夜晚十分热闹。

戴着面纱的沈舒婷不紧不慢地游荡着。

她知道有人在跟着她，于是她一路走一路看，将一个第一次出远门，对什么都十分新奇的南越乡巴佬模样装得彻底。

然而南越王城其实并不比盛京差。

跟在后面的谢凌川恍惚一阵，有时他会觉得是几年前的沈舒婷回来了，但转念又觉得自己这想法实在太过荒谬。

沈舒婷走到一个极热闹的茶楼前，里面传来的声音让她停住脚步。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正在说骁舒侯的故事，说的却不是征战沙场，而是她死后的风花雪月。

她颇感兴趣地上二楼坐下。

“骁舒侯莫说在我楚国，就是在整个九州大陆那都是排得上号的奇女子，据说这骁舒侯逝去后，永安王几乎自尽于其灵前……”

说书先生抑扬顿挫，台下人如痴如醉。

骁舒侯与永安王的事情曾在整个盛京闹得沸沸扬扬，是以过了半年，盛京民众的八卦之心仍然未减灭。

沈舒婷听了半晌，嘴角嘲讽地撇起。

过了这么久，盛京的人还是什么都ʝƨɢ敢编，她实在听不出这些人嘴里的谢凌川与她认识的那个人有什么相同之处。

她起身欲下楼，然更多的人涌进来。

沈舒婷蹙眉，不远处谢凌川刚想上前，便见沈舒婷一手搭住二楼栏杆，径直往下跳去。

他心狠狠一提，立时赶过来跟着跳下去。

待落地后他再看清前面的场景，谢凌川倏地脸色骤变。

只见沈舒婷正落在一个蓝衣公子怀中。

沈舒婷也疑惑，怎么会窜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来接住她。

细看，还有些眼熟。

她刚想说话，身后便传来谢凌川冷冽的声音。

“林邺，放开她！”

一听这话，沈舒婷顿时想起这人是谁，谢凌川那个好兄弟。

人似乎还不错，还曾帮她与兄长说过话。

林邺也是一愣，他只看见有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从楼上坠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先于大脑出手。

一阵风吹来，怀中人的面纱被吹起。

看清那张脸的瞬间，林邺眼睛瞪大，手不自觉收紧。

“沈舒婷！”

沈舒婷蹙眉，抬掌一拍他胸前，一个转身轻巧落地。

林邺追上前唤道：“沈舒婷。”

沈舒婷面无表情道：“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

谢凌川也赶上来站在沈舒婷身前。

沈舒婷淡淡瞥他一眼，毫不意外他会出现似的。

谢凌川神情复杂的看一眼林邺，而后沉声道：“她不是沈舒婷。”

镇南侯世子林邺原本跟谢凌川是好友，但经过半年前沈舒婷逝去后的事，两人莫名的便疏远了。

林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眉头蹙起，眼中尽是疑惑。

半晌后，他攥紧拳，带着些嘲讽开口：“永安王真是用情至深，竟费尽心思找了个与骁舒侯如此相似的替身。”

谢凌川看了眼眼眸微眯的沈舒婷，低声警告：“林邺你莫要胡言，待事情结束后，我再与你解释。”

南词身份特殊，再加上谢玄中毒的事，这事不能让太多人知晓。

沈舒婷只知晓这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不过两人如今这说话语气又有些不对劲，但现在的她对这些事并不敢兴趣。

于是，她兀自转身往后走去。

谢凌川见状，也顾不上林邺，连忙跟上去，语气带了些无奈与诱哄：“你还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不远处，林邺看着两人远去，心中翻涌。

他亲眼看到沈舒婷下葬，这个若不是沈舒婷，那会是谁？

思索半晌，他眼中又有一丝莫名的光亮升起。

既不是沈舒婷，上天又让他遇见这个人，是否是让他弥补从前不为人言的遗憾？

第24章

远离人群后，两人站在桥边树下。

沈舒婷看了眼面色苍白，满头薄汗的谢凌川，奇怪道：“我说，永安王身体这么差，真的不考虑让我小叔顺便帮你看看？”

谢凌川只感觉背后被黏腻濡湿浸透。

他眸色一暗，嘴角却带上一丝笑意：“公主在关心我？”

沈舒婷磨了下牙，皮笑肉不笑道：“少自作多情！”

说到底，沈舒婷是不恨谢凌川的，当初那样，都是她一意孤行。

大梦一场清醒过后，她再看他也与陌生人无异，最多是一个有点讨厌的人。

尽管现在的谢凌川变了很多。

他变得沉稳，变得冷戾，不再那么光华外放。

不再如以前那般总是身着白衣，一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模样。

谢凌川又问：“你就不想问问刚才遇见那人是谁？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沈舒婷看着远方繁华灯火，双手抱臂：“大约又是那骁舒侯的故人吧，与我何干？”

她现在不是沈舒婷，只是南越国的南词公主。

想了想，她又似笑非笑道：“不过待我回南越我是得好好问一问我父王，是不是有个流落民间的姐姐。”

说完这句，沈舒婷打个哈欠：“盛京城也不过如此！无趣！”

夜深风起。

谢凌川下意识地挡住风吹来的方向。

沈舒婷却是面色一沉，抬眸看向谢凌川：“你受伤了？”

谢凌川诧异地看向她，她怎么会知道？

沈舒婷又嗅了嗅，面容难看起来：“好重的血腥味，何时受的伤？”

刚才烟火气太重，她未察觉，现在这清冷夜风中，这味道格外明显。

谢凌川心中疑虑陡生，她一个从小被娇养在王宫中的公主，如何会有这般敏锐的感知力？

见谢凌川怔住，沈舒婷再看他淡的几乎看不见血色的唇，漂亮的眉头蹙起。

他刚回别院时明明不是这样，唯独有变故的只能是别院中他们分开后的这段时间。

到底是谁能伤了他？他又为何不治伤而是陪着她在盛京城里游荡了大半个时辰？

沈舒婷本想上手去检查，却在手抬到一半时骤然反应过来。

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不愿说便算了，辛苦你陪我这一晚了，王爷！”

那王爷两字从她口中说出，带了丝讥诮嘲讽。

谢凌川默了默，还是补充了一句：“我没事！”

沈舒婷听不见似的，没再答话。

回到别院后，沈舒婷兀自去了为她准备的院子。

然而看着谢凌川都到了门口还没有走的迹象，她终于忍不住蹙眉道：“王爷还不回王府？”

谢凌川极自然的接话：“谁告诉公主，我住的王府？”

沈舒婷就眼睁睁看着他走到不远处的另一个庭院。

他站在门口时，还笑道：“公主千金之躯，万不能有闪失，我住在这里才方便保护公主！”

待那人不见踪影后，沈舒婷才深吸一口气：“南词，修身养性，修身……修个屁！”

她本就是军中长大，肆意如风，当永安王妃时的隐忍已经磨去了她上下两辈子的好脾气。

沈舒婷走到谢凌川院中，一脚将门踹开，却刚好看见谢凌川将衣衫褪去，背后尽是纵横交错的血痕。

“谢凌……”

最后一个字还未喊出，房中烛火倏地灭去。

下一瞬，有刀剑破空之声响起。

借着月光，沈舒婷看见谢凌川面容冷厉地持一把长剑冲她心脏直直而来。

沈舒婷眼眸一厉，手腕翻转间露出一抹冷光。

但那剑却是如刁钻蛇影般越过沈舒婷，往她身后刺去。

谢凌川将沈舒婷护在怀中，两声轻不可闻的闷哼同时响起。

一声来自于沈舒婷身后的黑衣